“你怎么说话呐!”
一名跟随老者的小伙子说着,怒目圆睁的从老者身后挤出,就要上前和杨国栋理论一下,却被老者伸手制止。
“欧阳修说:满招损,谦受益!看来你这个厂长当的有些自满了啊?”
“难道万岁军里的战士回国后,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封建社会的万岁爷?”
老者从容面对杨国栋,眼神里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是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您是谁?”
杨国栋猛然间被人叫破了出身,目光瞬间从高高在上,变成了疑惑和不解。
再加上眼前老者虽然装着普通,但是眉宇间带有挥之不去的英武之姿,还能知道自己的过去,显然也是出身军旅。
他虽然确认自己没见过眼前之人,但是多年的从政经验告诉他,眼前的老者不简单。
所以说话时用上了敬语,语气也尽量放的低微一些。
“我是谁重要吗?我就是一个退了休的工人!就是一个人民群众!”
“难道,就不能对你这个‘大老爷’问几句话了吗?”
“人民让你们当上干部,是要为人民谋福利的!不是让你们作威作福的!”
“什么是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这是四旧!”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拿起了一本《红旗》杂志:
“这本书里讲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还口口声声,打着破四旧的名义要烧书?”
“甚至连这书上的内容都不看!”
“要我说!你这种不让人民说话,又罔顾事实的行为,本身就是四旧!”
老者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但是也没有过分的苛责,好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
但是听到杨国栋耳中,却成了最严厉的批评与批判。
他不是不知道《红旗》杂志里面的内容讲的是什么,反而就因为知道讲的是什么,才不想明天被参观人员看到,他也怕这个社会主义大集因为这本杂志,而把自己卷入到政治当中去。
想到这里,他面对这不知底细的老者,也只好表明自己的立场:“您说得对,我虚心接受!”
“新出版的杂志我肯定不能烧,可是这些已经磨损了的,我怕有人篡改内容,也只能出此下策!”
杨国栋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在说自己政治立场坚定,是怕有心人篡改内容,以绝后患。
听了杨国栋的话,老者回头和另外一名老者对视一眼,目光中竟带了一丝肯定之意。
随后老者回头看向杨国栋:“虽然你初心是好的,但是也要事实就是嘛!”
“如果这些书里,真有什么反党反人民的言论,你再烧也不迟吗!”
“如果没有!你就这么一刀切的做法,我不敢苟同!”
杨国栋一听老者的语气,马上上前接过了老者手中的杂志,匆匆的翻了几页:“您批评的对!”
“我确实犯了教条主义错误,我马上挨个检查!”
老者一见杨国栋态度谦逊下来了,随之莞尔一笑,和另外一名老者继续向前走去,看起了其他摊位上的货品。
李夏则是全程没说话,也没和老者有什么眼神上的交流,因为他隐隐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
知道杨国栋履历的人虽然不少,可是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头,肯定不在其中。
就连李夏,也是最近才从军区首长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来的。
但是!如果这个老头带着四五名警卫员的话,那这情况就非同一般了!
本来就不想涉政的李夏,第一时间就假装成了路人甲,好像压根没去关注老者几人。
“杨书记……这书还烧吗?”
苏畅看着正在远眺老者的杨国栋,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烧什么烧!赶紧把人叫过来,挨本检查一遍,凡是有改动内容的一律没收!”
杨国栋瞪了苏畅一眼,马上又返回身看向了卖书的老周:“我告诉你!如果以后这书里面有什么篡改的内容,我第一时间把你抓起来!哼!”
说完这话,他也不顾老周惊诧的眼神,扔下书就赶紧快步走向了吉普车,随后没走几步又返身走向了东门,把司机和吉普车都仍在了原地。
而李夏看了一眼远去的杨国栋,他知道,他也肯定猜到了那几个人的身份,应该是回厂里确认什么去了。
不过,李夏对这些却毫不在乎,他关心的只有这些摆摊的人而已。
“老周!以后卖的书都自己先检查一遍,尽量卖那些小说一类的!实在不行,就卖报纸和烧纸吧!”
李夏伸手把呆站在一旁的苏畅推回张桂兰的摊位,随后和卖书的老周说了两句就走了。
“好!我明天就去问问那个公社有造纸厂!”
老周冲李夏说了一句,之后看着隔壁的苏畅点了点头。
而围观的众人见事情解决了,除了一部分继续闲逛意外,更多的人则是继续按照杨国栋的要求整理自己的摊位。
那两名老者逛了一圈后,也对这个社会主义大集很满意。
这里不但物品齐全,价格也确实比供销社低了不少。
“老伙计!咱们明天就没有必要再来了吧?”
刚才批评杨国栋的老者一边往回走着,一边问起了身旁的老者。
“那是!这个大集,看着就亲切!反正我对全市推广没有意见!”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集,脸上的笑容就是对这个大集最好的回答。
“推广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就是……这思想工作要做好!”
“文化层面的革命工作,还是要充分重视起来!回去我就打报告征询一下领导的意见,”
二人说着,身影就逐渐远去了。
如果李夏知道,深受影响的大运动,会是以这种形式掀起的,恐怕肠子都会悔青了。
而他此时已经到了食堂,正被傻柱堵在包房外。
“我的李大厂长!你倒是给我想想办法啊?再这么下去,我这食堂真就没法干了!”
“他们大集上的摊位价格太低了,我根本就竞争不过他们!”
傻柱一脸死了何大清的表情,眉毛都快要挤在了一起。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
“你不能只看到利润,要把伙食质量提上去!要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群体!”
“过去那些人为什么宁可带饭也不来食堂吃?你想过没有?”
李夏倒是早已经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了,不慌不忙引导起了傻柱。
“你是说……我价格太高?”
傻柱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你自己想吧,我先吃饭了!实在想不明白,晚上去找我!”
李夏扭头进了包房,只留傻柱在门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