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宸道人没有食言,次日便派人送来了一批资源。并非丹药,而是几块晶莹剔透、内部仿佛封存着液态星光的奇异矿石,以及一小瓶散发着清新草木本源气息的淡绿色液体。
“此乃‘虚空晶钻’与‘不老泉心’,乃我组织先辈于某些未被枷锁完全覆盖的秘境绝地中,历经千辛万苦所得,蕴含最为纯净的虚空之力与生命本源,不沾此界惰性。”负责送来的是一名沉默寡言、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中年修士,名为墨渊,亦是“破壁者”成员之一。
林渊接过资源,入手便感知到其中精纯而活跃的能量,与外界那死气沉沉的灵气截然不同。他心中微动,这“破壁者”组织果然有些底蕴。
他没有客气,立刻取用。虚空晶钻中的能量冰冷而浩瀚,有助于稳定他因过度消耗而受损的神魂识海;不老泉心则蕴含着磅礴生机,缓慢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肉身经脉。
效果虽因他伤势过重而显得缓慢,但确确实实在恢复,而且没有加重那神魂滞涩感。这让他对“破壁者”的诚意,稍微增加了半分信任。
伤势稍有起色,林渊便不敢懈怠。他深知时间紧迫,那位“天道执掌者”的注视如同悬顶之剑。他必须尽快弄清混沌魔种与此界可能存在的关联,这或许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夜深人静,客院内再次被林渊以自身恢复不多的神识布下简易隔绝。他盘膝入定,心神沉入识海。
那混沌魔种依旧盘踞在角落,漆黑的表面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经过此前云宸道人提及“净灵古阵”与“天道核心”时的异动,林渊确信这魔种绝非简单的污染源,其深处定然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他小心翼翼地引动归墟道种。这一次,并非强行解析或压制,而是将一丝极其细微、蕴含着“溯源”意境的灰蒙蒙光华,如同最轻柔的蛛丝,缓缓探向魔种深处。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如同在引爆的边缘试探。魔种立刻躁动起来,漆黑的能量翻滚,试图污染、吞噬这缕外来之力。
林渊屏息凝神,以归墟道种包容、化尽的特性,艰难地维持着那缕溯源之光的纯净与稳定,一点点地向内渗透,绕过魔种表层的狂暴意识,直指其最核心的本源印记。
过程缓慢而煎熬,林渊的神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动魔种彻底爆发。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袍,脸色愈发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那缕溯源之光,终于触碰到了魔种最深处,那一点属于远古被封印古魔的、几乎被磨灭的原始烙印!
“轰——!”
刹那间,无数混乱、破碎、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疯狂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林渊的感知!
那是古魔被封印前的零星记忆!星辰崩碎,星域燃烧,无数秩序锁链横空,与狂暴的混沌魔潮激烈碰撞……在这些光怪陆离、充满毁灭景象的碎片中,林渊猛地捕捉到了几幅相对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片无垠的、由纯粹秩序之光构成的恢宏殿堂(与他在青玄残灵记忆中看到的源初神宫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所不同),一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定义万物、裁决众生意志的伟岸身影,正手持一枚如同由无数法则符文凝聚而成的璀璨晶核,将其……打入一片初生的、生机勃勃的星域核心!
那晶核散发出的波动,与笼罩玄灵界的“枷锁”法则,同源!
紧接着,另一幅画面闪现:古魔咆哮,率领混沌大军冲击那片被晶核光芒笼罩的星域,却在接触那光芒的瞬间,如同陷入泥沼,力量被极大压制、驯化,最终被无数秩序锁链层层封印……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溯源之光也被魔种更狂暴的反扑强行逼退。
林渊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喘息,眼中却充满了骇然与明悟!
那“天道执掌者”,使用的力量核心,竟与封印古魔的源初庭同源!甚至可能就是源初庭的某个分支,或者……叛徒?祂布下这“末法牢笼”,并非单纯圈养,更像是一种……以众生为养料,进行的某种宏大实验或力量汲取!
而混沌魔种对“天道核心”的渴望与恐惧,也找到了根源!它渴望吞噬那同源而更高等的秩序力量完成进化,又恐惧再次被其封印!
就在林渊消化这惊人发现的同一时间——
青玄门深处,一间隐秘的密室内。
云宸道人正与另外三名气息或沉凝、或凌厉、或飘忽的修士会面。这三人,便是“破壁者”组织在青玄门区域的核心成员。
“云宸,你确定那林渊便是预言之人?此人来历不明,力量属性更是混乱不堪,体内还有如此凶戾的魔物,引入组织,恐生变故!”一名面容枯槁、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老者沉声道,他是组织的执法长老,铁刑。
“铁长老所言不无道理。”另一名身着华服、面容富态,眼中却精光闪烁的中年修士接口道,“预言缥缈,不如实际利益。此人若真有能力,或可将其掌控,作为我等破局的‘利器’,而非‘救世主’。”他是负责资源调配的执事,金万贯。
最后一名笼罩在灰色斗篷中、气息若有若无的修士则淡淡道:“静观其变。预言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且看他能否度过眼前之局再说。”她是组织的暗影统领,幽姬。
云宸道人眉头微蹙,显然组织内部意见并不统一。他正欲开口,神色忽然一动,望向客院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似乎在探查那魔种的根源?好敏锐的感知,好大胆的举动!”
几乎在云宸道人有所感应的同时。
客院外,以青峰为首的几名青玄门核心弟子,正聚在一起,目光不善地望着林渊所在的院落。
“师叔也太过偏袒这些来历不明的外人!竟将珍贵的‘虚空晶钻’和‘不老泉心’赐予他们!”一名弟子愤愤不平。 “就是!我看他们形迹可疑,说不定就是‘幽冥洞’派来的奸细!留他们在门内,迟早是个祸害!”另一人附和道。
青峰眼神冰冷,他本就对林渊等人心存芥蒂,如今见师叔如此厚待,心中更是不满。“盯着他们,若有什么异动,立刻禀报!我青玄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撒野的地方!”
暗流,在青玄门内外,开始悄然涌动。
而林渊,对此并非毫无察觉。他收敛心神,目光透过窗户,望向那被无形枷锁笼罩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溯源魔种,让他窥见了一丝真相,也让他意识到了更大的危险与……机遇。
这滩浑水,他是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