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浮水师兵临襄平城下时,这座辽东郡的治所已陷入一片恐慌。城头守军望见河面上帆樯如林的战舰,无不色变。连下四城的水师,如今携大胜之威而来,军容鼎盛,气势如虹。
襄平城不同于辽队,它不仅是郡治,更是公孙度经营多年的老巢。城墙高五丈,护城河宽达十丈,引太子河水注入,城头箭楼密布,瓮城重重。更棘手的是,守将乃是刚从辽队败退而来的柳毅。
“柳将军虽败于辽队,但此人用兵谨慎,善于守城。如今他退守襄平,必是抱定了死守的决心。”赵浮在军事会议上如是说。
参军周毅指着襄平城防图道:“将军所言极是。据斥候营来报,柳毅退守襄平后,立即加固城防,在城外设置了数道障碍,还在护城河中埋设了暗桩,防止我军战舰靠近。”
耿施臂上伤疤未愈,却仍主动请战:“将军,末将愿率敢死队,再行夜袭之法!”
赵浮摇头:“同样的计策,对柳毅用一次尚可,第二次必不奏效。况且...”
他站起身,走到船窗前,望着远处的襄平城墙:“强攻此城,伤亡必重。我有一计,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主帅有何妙计。
襄平城内,柳毅正在巡视城防。与辽队城时的从容相比,如今的他眉宇间多了几分忧色。
“将军,城中存粮充足,足够支撑半年。箭矢、滚木、擂石等守城器械也已备齐。”副将报告道,“只要将士用命,必能守住襄平。”
柳毅却没有这么乐观。他指着城外水师战舰道:“赵浮用兵如神,绝不会一味强攻。传令各部,要特别小心敌军诡计。”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奔来,信使呈上公孙度的密信。柳毅拆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将军,主公有何指令?”副将问道。
柳毅将信递给副将,长叹一声:“主公命我等死守襄平,等他率主力退往玄菟郡。这意味着...我们已成弃子。”
副将看罢密信,也是面色大变:“主公怎能如此!襄平是辽东根本,岂能轻弃?”
“主公自有考量。”柳毅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痛楚,“我等既为臣子,自当尽忠职守。”
然而,这个消息很快在城中传开,守军士气大受打击。许多将士心生怨言,不明白为何要为被抛弃的城池卖命。
水师大营中,赵浮的计策正在悄然实施。
“柳毅是忠义之士,强攻只会让他死战到底。但若让他明白死守无益,或可劝其归降。”赵浮对周毅道,“你立即修书数封,射入城中。”
这些书信内容各不相同:有的告诉守军公孙度已放弃襄平;有的承诺降者不杀;还有的专门针对柳毅,言明太师张羽求贤若渴,若他归顺,必得重用。
与此同时,赵浮还派耿施率小股部队,在城外截获了一支从玄菟郡来的运粮队。他故意放走几个运粮兵,让他们逃回城中报信。
“将军!玄菟郡的运粮队被劫”逃回的士兵哭诉道。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守军仅存的希望。当夜,就有数十名士兵趁夜色缒城而出,向水师投降。
副将得知后大怒,要求严惩逃兵家属。柳毅却阻止了他:“大势已去,何必多造杀孽?”
“将军!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副将急道。
柳毅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上城楼,望着远方出神。
第三天清晨,水师营中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柳毅的妻子林氏和年仅八岁的幼子柳珩。原来赵浮早派人前往柳毅在辽东的家乡,将他的家眷“请”到了军中。
“将军,是否要让柳毅家眷到城下劝降?”周毅问道。
赵浮摇头:“如此胁迫,非君子所为。请他们来,只是让柳毅知道,他家眷安好,让他无后顾之忧。”
他亲自接见林氏,温言安抚:“夫人放心,柳将军是当世豪杰,我绝不会伤害你们母子。只是战事将起,恐城中不安全,特请你们来此暂住。”
林氏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从容施礼道:“多谢将军关照。外子性情刚直,若言语间有冒犯,还望将军海涵。”
这时,小柳珩突然问道:“将军,我爹爹是个大英雄,你们为什么要打仗呢?”
赵浮闻言,蹲下身柔声道:“你爹爹确实是个英雄。我们不是要与你爹爹为敌,只是希望他能够择明主而事。”
他命人好生安置柳毅家眷,然后修书一封,派人送至城中。
柳毅接到赵浮书信时,正在为军心涣散而烦恼。拆开信一看,他顿时愣住了。信中不仅言辞恳切,还附有一幅画——林氏和柳珩在水师营中的画像,母子二人面带微笑,显然未受虐待。
“将军,赵浮这是什么意思?”副将疑惑道。
柳毅长叹:“他这是在告诉我,家眷安好,让我不必有后顾之忧。”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说城中几个大户联合求见。原来这些世家大族见大势已去,都不愿与城池共存亡,纷纷前来劝说柳毅投降。
“柳将军,公孙度一意孤行,何必再为他卖命?”
“赵浮承诺降者不杀,何必让全城百姓遭受战火?”
“将军家眷既在敌营,也该为他们考虑啊!”
面对众人的劝说,柳毅沉默不语。他独自登上城楼,望着城外连绵的敌营,内心激烈挣扎。
作为将领,他应该死守到底;作为丈夫和父亲,他应该确保家小安全;作为城主,他应该为全城百姓考虑。
这一站,就是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柳毅终于做出决定。他召集众将,沉声道:“开城...投降。”
“将军!”副将等亲信将领跪地痛哭,“末将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柳毅扶起他们,眼中含泪:“诸位好意,柳某心领。但大势已去,何必让更多将士白白送死?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