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赐福的金光彻底消散,崩塌的两界通道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稳固的力量重塑、接续。那不再是强行撕裂的空间裂痕,而像一道自然生长出的虹桥,一端落在老宅炊烟袅袅的厨房,另一端隐入云雾缭绕的九重天阙,光华内敛,气息圆融。
林晚晚站在桥的这头,能清晰地感受到桥身传来的温暖、坚实的脉动,仿佛它与这方天地,与她的呼吸都融为一体。天道认可,万法归流。从此,她往来两界,不再是逆天而行的偷渡者,而是持着“官方签证”的合法公民。
老宅的小院里,前所未有的热闹。
仙界来的客人不再拘谨,几位须发皆白的老祖围着那张旧石桌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哮天犬试图用鼻子去拱一颗滚落的仙果,引得杨戬无奈扶额。百花仙子带来的几位花精灵,正好奇地围着院角的几株普通月季飞舞,洒下点点晶莹的花粉,那几株月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娇艳欲滴,灵气盎然。
而人间的朋友们,则处在一种持续性的、幸福的眩晕里。经纪人周姐捧着一杯百花仙子随手用花瓣点化的花茶,手微微发抖,小声对旁边的综艺导演说:“老李,你掐我一下,我真不是在做梦吧?我这辈子谈过最大的合同,也没今天见过的神仙多……”导演老李则端着酒杯,眼神发直地盯着正在和食神讨论“糖醋汁的酸碱平衡对道韵影响”的米其林三星主厨,喃喃道:“完了,我下部美食纪录片要是拍不出这水准,观众得给我寄刀片……”
林晚晚看着这荒诞又和谐的一幕,忍不住莞尔。她走到厨房,想要为大家准备些点心。刚拿起围裙,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跟了进来,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带子,为她系上。
是玄宸。
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掠过她背后的布料,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战栗。洗好之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就站在她身侧,靠着灶台,安静地看着她。
厨房外是鼎沸的人声与仙语,厨房内却是一片静谧。只有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响,以及她清洗食材的潺潺水声。
“看什么?”林晚晚被看得有些耳根发热,低头处理着一把灵蔬,故意不去看他。
“看我的道侣。”玄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还有某种尘埃落定后的深深满足,“看这三界六道,唯一一个能让仙帝下诏、万法让路,只为让她安心做饭的人。”
林晚晚噗嗤笑出声,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得我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你不是妖妃。”玄宸收敛了笑意,目光变得深沉而专注,如同蕴藏着整片星海,“你是我的锚点,是连接我与这万丈红尘的……那根线。”
他的话语很轻,却重重地敲在林晚晚的心上。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生来便站在云端之巅的仙界至尊,无情无欲,俯瞰众生。是她,用一碗碗饱含烟火气的饭菜,将他从那孤寂的云端,一点点拉入了这有滋有味、有笑有泪的人间。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洗好的灵蔬递给他。玄宸极其自然地接过,放在砧板上,手法生疏却认真地开始切块。一位统御万仙的帝君,在她这方寸厨房里,为她打着下手,切着菜。
这画面若是被仙界那些人看到,怕是眼珠子都要惊掉。林晚晚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如同温热的泉水,将她整个人包裹。
就在这时,玄宸却突然停下了动作。他转过身,面对着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晚晚。”
“嗯?”林晚晚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头莫名一跳。
只见玄宸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物件。那并非想象中盛放在锦盒里的奢华珠宝,而是一枚令牌。令牌非金非玉,材质古朴,正面刻着古老的“宸”字徽记,背后却巧妙地浮雕着一座冒着炊烟的小屋和一株稻穗,周围云纹环绕,将仙界的威严与人间的温馨完美融合在一起。
“这是……”林晚晚怔住。
“我的帝令。”玄宸将令牌轻轻放入她掌心,令牌触手温润,带着他独有的清冽气息,“持此令,仙界三十三重天,你可畅通无阻,万仙见令如见我。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这是我下的‘聘’。不是仙界惯例的天材地宝,仙丹神器。那些,你若想要,我的宝库随你取用。这枚令牌,代表我玄宸的一切,我的权柄,我的领地,我的……全部。现在,我将它交给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林晚晚灵魂都在轻颤。厨房外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彻底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掌心的那枚令牌。
这不是普通的求婚,这是一位仙帝,在用他所能给出的最极致、最毫无保留的方式,向她表明心迹。他将他的世界,毫无防备地,拱手奉上。
林晚晚的视线瞬间模糊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从最初直播间里神秘高冷的“榜一大哥”,到后来一次次为她遮风挡雨的守护者,再到如今这个愿意为她洗手作羹汤、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她的男人。
万千情绪涌上心头,最终化作一个带着泪光的灿烂笑容。她没有丝毫犹豫,伸手,紧紧握住了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令牌,也握住了他的手。
“好。”她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我收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个最朴素的“好”字。但其中蕴含的承诺与情感,玄宸读懂了。他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璀璨光彩,猛地伸手,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永不分离。
灶台上的锅里,汤汁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温暖诱人的香气。窗棂外,是仙光与人影交织的奇异盛景。
林晚晚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感觉着令牌硌在两人之间的微凉触感。
曾经,她以为向往的生活是远离纷争,守着一方小院,平静度日。后来,她拥有了连通三界的奇妙机遇,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风浪。
而此刻,在这个仙凡共聚、喧嚣与静谧并存的厨房里,在这个承载了她所有起点也见证了她所有奇迹的老宅中,在这个将她视为整个世界的怀抱里……
她终于明白了。
吾心安处,即是吾乡。
无论仙界如何瑰丽,人间如何繁华,唯有身边这个人与这份踏实的心安,才是她最终的归宿,才是她真正向往的生活。
“喂,”她在她怀里闷闷地出声,带着浓浓的鼻音,“玄宸。”
“嗯?”玄宸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我锅里的红烧灵蹄髈,好像要糊了……”
玄宸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愉悦无比:“无妨,糊了我也吃。”
“想得美!”林晚晚笑着推开他,擦了擦眼角,重新系好围裙,转身拿起锅铲,再次投入那弥漫着食物香气的战场。
只是这一次,她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而满足的弧度。她知道,她的故事,还远未结束。与身边这人携手,三界的烟火,才刚刚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