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金辉洒向连绵山峦。在栖雁坳与南山村之间,一道形似猛虎张口咆哮的山隘静静矗立,这便是被当地人称为“虎口隘”的险要之地。崖壁陡峭,仅有窄如羊肠的小道蜿蜒而上,是连接两地的咽喉要道。
沈云疏站在隘口下方,山风拂动她的衣袂。身旁是沉稳的周砚和神情冷峻的林栖,对面则是南山村村长石岩带领的村中青壮。双方人马汇聚于此,目光都聚焦在这道天然屏障上。
“沈姑娘,周兄弟,林兄弟。”石岩声如洪钟,指着陡峭的山隘,“这虎口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假,可要把哨卡建起来,光是把这些木头石料运上去就是个大难题。”
周砚仰头观察着山势,左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人力搬运确实费力,还容易出危险。得想个更稳妥的法子。”
林栖没有说话,身形一晃便敏捷地攀上旁边一块巨岩,如履平地。他站在高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崖壁的纹理和植被分布,寻找着最合适的着力点。
沈云疏沉吟片刻,指向崖壁上垂落的藤蔓和几处突出的岩石:“石村长,周大哥,我们或许不必把所有材料都从下面硬扛上去。隘口上方有现成的石头,可以就地取材垒砌墙基。我们只需要运送必要的木材和工具。”
她走到崖壁前,比划着解释道:“可以先让身手好的兄弟带着绳索上去,在崖顶找牢靠的地方固定,制作几组滑轮。利用滑轮组,下面的人拉扯绳索,就能省力地把材料吊运上去。”
石岩眼睛一亮:“滑轮?这法子好!我们村里以前盖房子抬大梁时用过,确实省力气。沈姑娘连这个都懂?”
“从些杂书上看到过。”沈云疏微笑,“具体怎么做,还要靠大家齐心协力。”
“这个包在我们身上!”石岩拍着胸脯,“我们村有老木匠,手艺没得说。需要韧性好的青冈木,我们那边就有现成的。”
方案既定,众人立即分头行动。南山村的老木匠带着徒弟们就地取材,测量、选料、刨削,开始制作定滑轮和动滑轮。林栖则带着栖雁坳几个身手最好的少年,如同灵猿般攀上隘口,在选好的大树和岩石上固定保险缆和吊运绳索。
沈云墨也没闲着,他带着侦察小队的成员分散到虎口隘两侧,设置暗哨,同时细致绘制周边地形,将每一处可能被敌人利用的岩石和灌木丛都标注清楚。
工地上很快响起富有节奏的劳作声。锯子拉扯木料的滋滋声,凿子敲击石头的叮当声,还有人们合力搬运物资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起初两村的人还有些生疏,各自埋头干活,但随着劳动推进,隔阂在汗水与协作中渐渐消融。
当一个南山村青年扛着木料脚下一滑时,旁边的石头眼疾手快扶住他。当栖雁坳的人需要竖起一根梁柱时,几个南山村汉子不用招呼就上前搭手。彼此相视一笑,继续投入工作。
正午时分,王氏和春婶带着妇人们送来饭菜。热气腾腾的杂粮饭,香气四溢的菇腊肉汤,还有用花香盐精心调味的炒野菜。劳累半天的人们围坐在一起,捧着粗陶碗大快朵颐。
“你们栖雁坳这盐真是绝了,一点苦味都没有。”一个南山村汉子咂着嘴赞叹。
分饭的春婶笑道:“是云疏丫头琢磨出来的法子,从盐石头里提炼的,还加了野花增香。喜欢就多吃,管够!”
另一边,石岩、周砚和沈云疏蹲在地上,用树枝划拉着哨卡布局。
“墙基用石头垒,至少一人高。”周砚的树枝在泥地上勾勒,“上面用木头建两层哨塔,下层驻守,上层了望。面向通道这侧要留射孔和投掷孔。隘口边缘要布置绊马索和铁蒺藜。”
石岩补充:“水源是个问题。上面没有活水,得定期从下面运。我建议在哨卡后搭个棚子,多备些水缸贮存。”
“了望塔顶可以挂个铜钟,发现敌情就敲响报警。”沈云墨插话道,这是他绘制地形图时想到的点子。
“好主意!”石岩赞许地点头,“这事交给我们村,我们有现成的铜片,敲起来震天响。”
午后,第一组滑轮制作完成。在林栖的指挥下,粗实的绳索牢牢固定在崖顶。首批需要吊运的是哨塔的主梁。
“拉!”随着下方齐声呐喊,沉重的木材在滑轮组辅助下稳稳上升。崖顶上的人小心引导方向,避免碰撞岩壁。
看着木材顺利抵达,下面的人都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个方法虽然仍需人力,但比纯粹肩扛手抬安全高效得多。
沈云疏巡视一圈后返回栖雁坳。工坊里,赵石正带人制作小型投石机。用的是现成木材,关键的活动轴部分则选用最坚硬的木料,并用铁皮加固。
“云疏姐,你看这个扭力筋束。”赵石指着投石机后部缠绕的粗索,“我们用油浸反复捶打的牛筋代替,不知道韧性够不够。”
沈云疏仔细检查:“先按这个做,完成后找空地试验。要特别注意配重和抛射杆的比例,这关系到射程和精度。”
她又来到阿禾的火药作坊。这个设在远离居住区的山洞里,洞口有人看守,内部干燥通风。
阿禾正带着两个细心妇人,在石臼里小心捣磨混合好的火药原料。她们都戴着厚口罩和手套,动作轻柔专注。工作台上整齐摆放着已制作完成的颗粒化火药,分装在防潮竹管内。
“云疏姐,按你说的,颗粒大小尽量均匀。”阿禾见到沈云疏立即汇报,“迷障弹里的辣椒粉和催涕草药粉也准备好了,分量加倍,保证够劲!”
沈云疏掂了掂竹管的分量:“做得很好。这些标准化火药管以后使用更方便安全。记住,所有步骤都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晓得!”阿禾用力点头,眼里满是认真和自豪。
傍晚沈云疏重返虎口隘时,景象已然不同。崖顶上石头墙基初具雏形,几根主梁柱立起,勾勒出哨塔骨架。滑轮组仍在持续运送木板工具。
石岩抹着汗对沈云疏说:“照这个进度,再有个五六天主体就能建成。多亏你们想的滑轮法子,省了大劲了!”
周砚从崖顶顺绳索滑下,拍去尘土对沈云疏说:“上面地基打得牢。按这个设计,驻守十到十五人,配备弓弩和火药武器,足以长时间封锁通道。”
夕阳给忙碌的虎口隘镀上温暖金色。看着上下协力的人群,听着有力的号子声和敲击声,沈云疏心中充满希望。
这不仅是哨卡在崛起,更是两个群体信任与合作的桥梁在坚实搭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