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洞穴内的核心成员都在消化着那次探索带来的信息。暗河、古老作坊、水车,以及那扇刻着神秘符号、需要弯腰才能进入的石门,每一个元素都充满了未知的诱惑。
周砚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期更快。在赵叶的精心调理和自然铜药力的作用下,他右臂的固定已经可以稍微放松一些,进行极其轻微的、不致拉伤复位骨骼的活动。他常常坐在能望见洞穴入口的地方,听着沈云疏和林栖讨论地下通道的细节,左手无意识地在沙地上划拉着,似乎在模拟着什么战术或路线。
“那水车还能转动,说明暗河的水流稳定,动力源是可靠的。”林栖用一根木炭在平整的石板上画出简略的示意图,“传动轴指向的那个洞口,位置偏高,远离河岸,内部应该比较干燥。门口的刻痕……我从未见过,但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警告,更像是一种标识,或者……指引。”
沈云疏补充道:“那些炉灶和残留物,证明那里曾长期有人活动,进行的是需要稳定水源和高温的加工。结合蜂蜜的发现,我猜测那里可能不只是一个临时避难所,更像是一个……秘密的生产基地。”她顿了顿,看向周砚,“你觉得呢?”
周砚抬起左手,指了指图上水车连接传动轴的位置:“关键在于动力。水车能驱动什么?如果是用来鼓风,那炉火的温度会很高,可能是冶炼,但残留物不像。如果是用来粉碎、研磨……那会是在加工什么?”他的分析总是带着镖师特有的务实和逻辑。
“想知道答案,只有进去看看。”沈云墨跃跃欲试,新锻造的铁质匕首在他腰间闪着光。
这一次,沈云疏没有立刻同意。那扇石门后的未知性太大,她需要更充分的准备。“再等等。我们需要制作更长的绳索,准备更多照明,还要想办法确认里面的空气是否安全。”她转向林栖,“林栖,你能想办法测试一下石门后的气流吗?”
林栖点了点头:“可以用烟雾。点燃一种产生浓烟但无毒的草,放在洞口,观察烟的流向和速度。”
就在他们专注于地下秘密时,地面上的营地也并未停滞。制盐工艺在沈槐和王氏的操持下逐步完善。他们改进了过滤池,增加了多层过滤介质,使得卤水更加清澈,熬煮出的粗盐杂质更少,颜色也白了一些。春婶甚至尝试着将一些采集来的、带有特殊香气的干枯野草在熬盐的最后阶段加入,竟然让粗盐带上了一抹极淡的草木清香,极大地改善了口感。
这个小小的创新让整个团队兴奋不已。沈云疏立刻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改善调味,更可能在未来,如果他们有多余的盐可以进行交换时,成为一种独特的优势。她鼓励大家继续尝试,记录下不同草木灰或香料对盐味的影响。
食物来源方面,除了狩猎和采集,那片新开垦的野粟田给了大家新的盼头。沈槐像照顾孩子一样照料着那些刚刚破土而出的、嫩绿的幼苗。阿昌和石头自发地用削尖的木棍和藤条在粟田周围扎起了简易的篱笆,防止小动物破坏。大丫和阿禾则负责每天清晨用陶罐从暗河取水,小心翼翼地浇灌。
李老四的腿伤在赵叶的照料下渐渐愈合。或许是出于感激,也或许是认清现实,他变得配合很多,甚至开始主动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轻活儿,比如帮着春婶看火,或者用沈云墨给他的一把小刀削制木钉。他的存在,像一扇小小的窗口,让团队得以窥见外部世界依旧混乱、但某些势力正在试图重新建立秩序的现实。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他们得知王参事似乎在加紧营建寨墙,并且对北面林区的探索更加频繁,甚至与另一股不明势力发生了小规模冲突,暂时无暇他顾。这对洞穴团队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林栖开始了他的烟雾测试。他选用了一种干燥后燃烧缓慢、能产生大量白色浓烟的艾草绒。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将点燃的艾草绒放在一个浅口的陶碟里,用长杆缓缓送至那扇刻痕石门的门口。
白色的烟雾如同有生命的触手,在洞口略微盘旋,随即被一股微弱但持续的气流牵引着,丝丝缕缕地钻入了门后的黑暗之中,没有回涌,也没有停滞。
“里面有空气流动,是通的!”沈云墨压低声音,难掩兴奋。
林栖仔细观察了烟雾的流速和方向,判断道:“气流稳定,不算强劲,但足以维持呼吸。深处应该有其他的通风口,可能是连接到地面的裂缝。”
这个结果打消了众人对窒息风险的最大顾虑。探索新通道的计划,被正式提上日程。
这一次,准备工作的规模远超以往。除了加长的绳索、更多的火把和荧光菌照明罐,沈云疏还让赵叶准备了一些提神醒脑和应对意外中毒的应急草药粉。武器方面,不仅人人都配备了铁质武器,林栖还特意为这次探索改造了几支箭矢,将箭头镂空,填入少许火药和易燃物,制成了几支简陋的“火箭”,以期在必要时制造强光或引燃障碍。
周砚看着大家忙碌,目光最终落在沈云疏身上。“一定要进去?”他的声音低沉。
沈云疏整理着背包带,动作没有停顿,语气却十分坚定:“嗯。我们需要知道里面有什么。可能是危险,也可能是机遇。我们不能永远被动地躲在这里。”
周砚沉默片刻,左手握紧了“淬火”的刀柄:“平安回来。”
“一定。”
探索队再次出发,成员依旧是林栖、沈云疏、沈云墨和赵石。当他们再次站在那扇刻着神秘符号的石门前时,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凝重。门后的黑暗仿佛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心头。
林栖深吸一口气,第一个弯腰,举着火把,踏入了石门。沈云疏紧随其后。
门后是一条明显向下倾斜的甬道,开凿得比外面的通道还要规整,两侧岩壁甚至能看到清晰的凿痕。空气冰凉,带着一股陈年的土石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金属锈蚀味。水车传动轴断裂的末端,就在甬道入口内侧,指向深处。
他们沿着甬道小心前行,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走了约莫十几丈,前方似乎变得开阔起来。而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林栖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火把凑近地面。
“有东西。”他低声道。
火光下,只见甬道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大小不一的、暗褐色的圆形薄片,像是某种……锈蚀殆尽的金属钱币?还有一些破碎的、质地细腻的陶器碎片,与外面作坊发现的粗陶截然不同。
沈云疏捡起一枚“钱币”,入手极轻,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锈层,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她注意到,这些碎屑和残片分布的密度,越往深处似乎越高。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好奇。这条秘道,似乎通往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与此同时,在地面的洞穴营地,炊烟正袅袅升起。春婶用新得的、带清香的盐炖煮着最后一顿鹿肉,混合着野山药和采集来的蘑菇,香气扑鼻。周砚坐在洞口附近,一边进行着左手的康复训练,一边留意着远处的动静。阿禾和大丫在帮忙照看咕嘟冒泡的陶锅,铁蛋则在和黑子玩耍。
地面上的一切,显得平静而充满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