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初时模糊,转瞬便清晰。不是潮水,是尸骸的海洋!是无数扭曲、腐烂、散发着冲天死气的尸傀组成的恐怖浪潮!它们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践踏着大地,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腐朽的气息混合着尘土,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黄褐色烟尘,随着尸潮的推进,如同死亡的帷幕,缓缓笼罩向灵城。
“敌袭——!!!”
凄厉到变调的警号声划破长空,瞬间点燃了灵城最后的寂静。城墙上瞬间沸腾起来,士兵们奔跑呼喝,弓弩上弦,滚木礌石被推上垛口,金属摩擦声、军官的嘶吼声、以及那越来越近、如同地狱传来的尸潮咆哮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战歌。
狼佐站在高高的城楼箭垛旁,一身劲装,脸色凝重如铁。他望着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尸傀狂潮,远超他和瑞博恩最悲观的预估!赤隐藏的力量,比上次试探暴露出来的,恐怖十倍不止!
“太快了……怎么会这么快……”狼佐的心不断下沉。按照瑞博恩的预估,核心阵法的完成至少还需要十天!可眼前这汹涌如海啸般的攻势,灵城……能撑过十天吗?
他下意识地望向城主府后方那片“废墟”的方向,眼中是深切的忧虑与无声的祈祷:旭儿,快啊!
灵城城主在亲卫的簇拥下登上了主城楼。这位正值壮年的城主,此刻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短短数日,鬓角已染上霜色。他看着城下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倒吸一口凉气。他早已向其他七大主城发出了十万火急的求援信,但传回的消息却如同冰水浇头——其余各城,皆遭到不同程度的猛烈攻击,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支援!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灵城,已成孤岛!万幸的是,他未雨绸缪,在尸傀异动初显时,便将城中大部分孩童和部分妇孺,通过秘密通道转移到了几处预设的、极为隐蔽的山中据点。若城破……至少血脉尚存。
“战士们!”城主运足中气,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声音在城墙上炸响,压过了尸潮的咆哮和士兵的慌乱,“我灵城的好儿郎们!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恐惧、或绝望、或茫然的脸。
“我已知会七大主城!我们的援军,已在星夜兼程赶来的路上!”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激昂,“七大城的精锐!正从四面八方,朝着我们灵城汇集!他们需要时间!而守住灵城,就是我们给予他们最好的接应!守住灵城,就是守住我们所有人的妻儿老小,守住我们最后的家园!”
他拔出腰间佩剑,直指苍穹,剑锋在惨淡的晨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坚守十日!只需十日!援军必至!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为了灵城!杀——!!!”
“杀——!!!”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绝境之中,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足以点燃斗志。守城士兵的士气被城主激昂的谎言短暂地点燃,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恐惧被暂时压下,求生的本能和对援军的渴望化作了抵抗的力量。
狼佐站在人群中,沉默地听着。他知道援军是镜花水月,但他更明白,此刻这点虚假的希望,是支撑这摇摇欲坠的防线不至于瞬间崩塌的唯一支柱。他望向城主,那位背负着一城存亡的男人,脊背挺得笔直,眼中却藏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狼佐心中微叹,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他的希望,只在城主府后那片隐匿的阵法之中。
相较于守城方需要谎言与热血来鼓舞士气,攻城方的指令则简单、冰冷、高效得多。
立于尸潮后方一座临时堆砌的高台上,一副中年人长相的赤猩红的眼眸扫过灵城高大的城墙,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他甚至连话都懒得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呜——!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号角声响起。
下一刻,尸潮的前锋,那些肢体相对完整、动作最为迅捷的低阶尸傀,如同被抽打的疯狗,发出无声的嘶吼,迈开僵硬却迅猛的步伐,如同黑色的潮头,狠狠拍向了灵城的城墙!
惨烈的攻防战,瞬间进入白热化!
箭矢如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攒射而下,将冲在最前面的尸傀射成刺猬。滚烫的火油倾倒,烈焰瞬间吞噬了一片区域,散发出皮肉焦糊的恶臭。沉重的滚木礌石从垛口推落,砸入密集的尸群中,带起一片断肢残骸。
然而,尸傀的恐怖在于其不知疼痛、不惧死亡、前赴后继!倒下一批,立刻有更多的踩着同伴的残骸涌上!它们用腐朽的身体撞击着厚重的城门,用尖利的爪子抠挖着城墙的缝隙,甚至如同叠罗汉般,试图用人海战术堆上城头!
守城的士兵大多是临时征召的平民和低阶武者,面对如此恐怖的人间地狱景象,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们的心脏。最初的勇气在血腥的厮杀和尸傀无穷无尽的数量面前迅速消磨。惨叫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尸傀骨骼碎裂声……交织成一片。
仅仅一个上午,城墙下便已堆积起厚厚一层尸体,有人类的,更多是尸傀的。鲜血顺着城墙的石缝流淌,将青灰色的墙体染成一片片暗红。城墙上也布满了斑驳的血迹和战斗的痕迹,疲惫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之中蔓延。
灵城城主双眼赤红,嘶吼着指挥调度。他深知不能让士兵在恐惧和疲惫中彻底崩溃。在一次打退尸傀的凶猛攀爬后,他当机立断:“第一梯队撤下休整!第二梯队顶上!快!医护兵!把伤员抬下去!”
轮换!必须保持有生力量的持续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