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了魈,钟离与通天、玄铮三人便退出了尘歌壶,重新回到了望舒客栈顶层。
客栈内依旧人声鼎沸,菲尔戈黛特正忙着招呼客人,言笑晏晏,完全没有察觉到,就在刚才,一场略带危险的拔除手术在她客栈顶楼悄然完成。
“好了,最挂念的孩子也见过了。”通天伸了个懒腰,目光投向了璃月港的、方向,脸上带着几分跃跃欲试,“钟离,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去会会你的旧友?还是直接去城里看看?”
“不急。”钟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混合着几分无奈与怀念的复杂神色,“在此之前,我还得先回一趟先前在璃月的‘供职’之所,销个假。”
“供职之所?”这个词让通天和玄铮等人都愣住了。
堂堂岩王帝君,璃月开创者与守护神,竟还需要在尘世“供职”?
“正是。”钟离看着他们那错愕的表情,淡然一笑,“我在尘世身份,是‘往生堂’一位客卿。”
“往生堂?”通天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从字面意思上思索了片刻,眉毛一挑,“引导亡者走向终点的地方?呵,倒是符合你这家伙做派。只是……你身为契约之神,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与‘终末’为伴的地方?”
“契约,有始有终。死亡,便是凡人此生最后的契约。见证他们的终点,亦是守护他们完整一生的体现。而且……”
钟离顿了顿,脸上那丝无奈的笑意更浓了些。
“……那里的堂主,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若我不去打声招呼,怕是整个璃月港,都要被她闹得鸡犬不宁了。”
……
半个时辰后,璃月港,绯云坡。
一座古朴而又庄重的宅邸,静静地坐落于繁华街道一角。黑底金字牌匾上,龙飞凤舞地书写‘往生堂’三个大字。
与周围热闹的商铺不同,这里显得格外肃穆与安静,寻常百姓路过,都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不敢高声喧哗。
然而,这份宁静在钟离一行人踏入大门之后,便被彻底打破了。
“哎呀!钟离先生!你可算回来啦!”
一个充满了惊喜与活力的声音,如同炸开的烟花般,从仪事厅内传来!
紧接着,一道火红色身影,如同小旋风一般,从屏风后“飞”了出来!
那是一个梳着双马尾,头戴乾坤泰卦帽,眼眸如同梅花般灿烂的少女。
胡桃三步并作两步,绕着钟离转了一圈,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嘴里啧啧称奇。
“不错不错!两年不见,钟离先生你非但没有缺胳膊少腿,反而像是……嗯……像是刚从哪个仙家洞府里抛光打蜡过一样,整个人都油光水滑的!怎么样?这次远行,有没有发现什么‘优质客户’资源啊?”
面对胡桃这天马行空的问候,钟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堂主,我只是回来销假,也并没有寻找优质客户。”
“哎,行吧,行吧!”胡桃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后,她那双机灵眼睛,便好奇地落在了钟离身后的通天、玄铮、陆压和灼华身上。
“哟!钟离先生,可以啊!出去一趟,不仅自己焕然一新,还带回来这么多……嗯……气质不凡的新朋友!”
她先是看了看通天,眼前一亮:“这位道长仙风道骨,气质出尘,一看就是得道高人!道长,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往生堂‘仙人专属’套餐?保证流程专业,仪式隆重,还能提供定制的墓志铭哦!现在预定,买一送一,还送往生堂纪念版小棺材挂饰!”
通天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他堂堂截教教主,洪荒圣人,还是第一次被人上门“推销业务”,而且推销的还是自己的“身后事”,这体验,当真是新奇至极。
胡桃没等通天回答,又将目光转向了玄铮三人。
“哇!这三位小帅哥、小美女,是从哪里来的呀?长得真好看!”她凑到灼华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小美女,你这身衣服真漂亮,像火焰一样!有没有兴趣以后来我们往生堂兼职呀?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打折酬宾,我们联手,保证生意兴隆!”
灼华被胡桃的热情搞得有些脸红,不知该如何回答。
“喂!你这小丫头,说话注意点!”陆压可不吃这一套,他皱着眉头,挡在了灼华面前,“不许对我姐姐动手动脚的!再乱说,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帽子!”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开个玩笑而已,火气这么大,小心肝火旺盛哦!”胡桃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倒让陆压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知如何发作。
钟离看着这几乎要失控的场面,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堂主,这几位,都是我朋友,自远方而来,不会留在璃月任职。”
“知道啦,知道啦!开个玩笑嘛!这么严肃干什么。”胡桃嘻嘻一笑,随后便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围着通天,问东问西。
“道长,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璃月人呢。”
“你们国家人死后,有没有像我这样专业人士,负责送他们最后一程呢?”
“你们那里,棺材是什么材质的呀?是喜欢沉稳大气的石棺,还是喜欢冬暖夏凉的木棺?我们往生堂最近新推出‘冰雾花’内衬棺椁,保证清凉一夏哦!打折哟?”
面对这一连串天马行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即便是通天,也感到有些头大。但他看着胡桃那双清澈眼眸,心中却生出了一丝奇妙的欣赏之意。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我们那里,人死之后,魂归地府,入六道轮回。有罪者受罚,有功者享福,而后,再入轮回,开启新生。”
“轮回?”胡桃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哇!听起来好厉害!比我们这里,只是变成地脉里的记忆碎片,要有趣多了!还能重新开始!那你们那里,有没有‘往生’这个概念呢?就是……让那些心有执念的灵魂,放下一切,安心上路?”
“自然是有的。”通天他看着这个有趣的小姑娘,竟难得地起了几分为人师表的兴致,“魂入轮回前,需过忘川,饮孟婆汤,斩断前尘因果。就是你所说的‘往生’。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你以凡人之身,行神明之事,引导亡魂,不畏生死,反而乐在其中。这份‘向死而生’的豁达,即便是在我那故乡,也属罕见。你这小丫头,很不错。”
得到夸奖胡桃顿时得意地挺起了小胸膛,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那是当然!我可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专业!对了对了,道长,那‘孟婆汤’是什么味道的呀?酸的甜的还是辣的?喝了真的什么都忘了吗?那要是有人不想忘怎么办?可以不喝吗?不喝的话,是不是就不能投胎了?那他们会变成孤魂野鬼吗?哎呀,那我们往生堂的业务不是可以拓展到你们那个世界去了?”
她大脑回路之清奇,让通天都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孟婆汤乃大道法则所化,非是寻常汤水,无色无味。至于不想忘者……倒也确有其事。或有大毅力者,可凭借自身意志,强渡忘川,保留一丝真灵记忆转世。但此举,百万人中,未必有一。”
“哇!百万人中才有一个!那不就是超级VIp客户了!”胡桃双眼瞬间变成了摩拉的形状,“这种客户,是不是得加钱?”
这句“是不是得加钱”,成功地把通天给问住了。他看着胡桃那一脸“商机”的表情,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大道运转,众生平等,不收费用。”
“哎,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胡桃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仿佛错过了几个亿的大单子。
钟离在一旁,看着通天和胡桃,一个洪荒圣人,一个璃月凡人,竟能在“生死轮回”和“地府KpI”这种命题,聊得如此投机,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胡桃的言行看似荒诞不经,但其核心,却是对生命的尊重。她以一种轻松、甚至戏谑的方式,消解了凡人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能坦然地走完最后一程。
或许,这便是他守护这片土地的原因。在这里,即便是最沉重的话题,也总能被这些鲜活的生命,演绎出最有趣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