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过黔山的山脊,杨涛家的破院就飘起了久违的肉香。李秀兰正蹲在灶台前,小心翼翼地刮着山獾肉上的细毛,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杨老根则在院角劈柴,斧头起落间,腰杆都比往日直了三分。
“涛子,这肉真要送一半去石爷家?”杨老根停下斧头,看着儿子把最肥嫩的后腿肉仔细裹进油纸,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石爷是村里最老的猎人,去年原主偷了他的兽夹去换酒,两人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如今主动送肉,怕不是要碰一鼻子灰。
杨涛把肉塞进背篓,又往里面塞了把晒干的草药——是他昨天在山上采的消炎草,知道石爷常年打猎,身上老伤多。“爹,原主欠的债,我得还。再说,村里只有石爷懂怎么把兽皮硝得又软又亮,往后要靠打猎过日子,少不了请教他。”
他没多解释,背着背篓就往村西头走。刚到石爷家院外,就听见院里传来磨刀声。石爷坐在门槛上,手里磨着把锈迹斑斑的猎刀,见杨涛进来,眼皮都没抬,只冷冷哼了声:“二流子又来偷东西?我这院里可没值钱玩意儿。”
杨涛没在意这话里的刺,把背篓里的山獾肉拎出来,放在石爷脚边:“石爷,去年我偷您兽夹的事,对不住。这是昨天打的山獾,最嫩的部分给您送来,算赔罪。另外,我想跟您学怎么处理兽皮、认山里的兽迹,您要是不嫌弃,往后我打的猎物,每回都分您一成。”
石爷这才抬眼,目光落在那大块油光锃亮的獾肉上,又扫过杨涛手里没沾半点油星的油纸——这小子竟比村里多数后生都细心。他沉默片刻,把猎刀往刀鞘里一插:“肉留下,至于技巧……你先把这张獾皮剥了我看看,要是连皮都剥坏,学再多也没用。”
杨涛心里一喜,知道这是石爷松了口。他按石爷说的,找了块干净木板,用猎刀小心地从獾的后颈划开小口,手指顺着皮下筋膜轻轻剥离,动作稳得不像个刚摸猎刀的人——前世在部队野外生存训练的底子,此刻全派上了用场。
等他把一张完整无损的獾皮递到石爷面前时,老猎人终于露出了点正经神色:“还行,手不抖。明天一早来我这儿,我教你认山里的脚印。”
从石爷家出来,杨涛脚步轻快。他回了家,把剩下的山獾肉切成小块,用盐腌好,再裹上油纸藏进背篓——这是要带去县城黑市的货。收拾妥当后,他跟父母说去镇上换点粮票,便背着背篓往村口走。
刚到村口那棵老榕树下,杨涛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路边的草垛后,有个穿着灰布褂子的男人正偷偷盯着他。那男人面生得很,眼神阴鸷,见杨涛看过去,立刻低下头假装系鞋带。
杨涛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村里的人,看那神态,倒像是在盯梢。他没停下脚步,继续往县城的方向走,只是手悄悄摸了摸藏在背篓侧边的猎刀。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山路上,杨涛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知道,这趟县城之行,恐怕不会像预想中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