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被权威判定为废料的焦黑鳞片。
以及一份即将粉碎门下弟子不切实际幻想的使命感，江辞脚步轻快地回到了青云宗。
他甚至觉得山间的风都带着一丝欢快的味道。
连那破败的山门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
毕竟，这很可能是一座即将被成功爆破的不良资产！
刚踏入宗门大院。
他就看到玄石子和林师姐正围在那堆被熊教习剥离下来尚且完好的铁鳞蟒鳞片旁，低声讨论着什么。
林师姐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和炭笔，时不时记录几下，神情专注。
江辞心中冷笑一声。
还在研究？
正好，让本宗主来给你们泼一盆清醒的冷水！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带着几分遗憾和无奈，缓步走了过去。
“宗主，您回来了！”
玄石子眼尖，首先看到了他，立刻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
“您看，林师姐发现，这些鳞片如果按照特定角度和间隙摆放，好像对聚集周围微薄的灵气有点帮助！”
“虽然效果很弱，但说不定能用在灵田……”
“唉——”
江辞未等他说完，便长叹一声。
那叹息声婉转悠长，充满了故事感，成功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玄石子和林师姐都愣住了，疑惑地看着他。
江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手里那几片焦黑的被百炼轩老者判定为废料的鳞片，递到了林师姐面前。
林师姐接过鳞片，看了看，眉头微蹙：“宗主，这是……被火烧过的？”
“似乎……灵气亲和力比普通的更强一些？”
她的感知显然比江辞敏锐得多。
江辞心中暗惊，这林师姐果然有点东西，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关键。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本宗主方才去了坊市，特意寻了‘百炼轩’那位有名的鉴宝师，请他老人家掌了眼。”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营造出悬念。
看到玄石子和林师姐都屏息凝神地望着自己。
才缓缓吐出那句他期待已久的话：
“那位前辈说……此物，结构被破坏，属性混杂，难以利用，于寻常修士而言…与废料无异。”
“废料”二字，他咬得格外清晰。
一瞬间，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玄石子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张大了嘴巴，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林师姐拿着鳞片的手也微微一顿，看着那焦黑的鳞片，眉头蹙得更紧了，似乎在消化这个权威的结论。
江辞心中窃喜，成功了！
看吧，被打击到了吧？
快放弃吧！
别再研究这些没用的破烂了！
他趁热打铁，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本宗主知道你们一心为了宗门，想要发掘一切可能的价值。”
“但修真之路，有时也需要认清现实，脚踏实地。”
“既然权威前辈都如此说了，我们也不必在这些…无用之物上过多耗费心力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两人的表情。
期待看到失望、沮丧，甚至是一丝对宗门前景的悲观。
然而。
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完全出现。
玄石子确实很失望，小脸垮了下来，嘟囔道：“啊……原来是没用的啊……”
但林师姐在最初的愣神和蹙眉之后，眼神中却并没有太多沮丧，反而流露出一种……
更加浓厚的探究欲？
她反复看着手里焦黑和旁边完好的两种鳞片，喃喃自语：“废料？”
“为何经过焚烧和草木灰烬沾染后，灵气亲和力反而提升了？”
“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是哪种成分起了作用？”
“火焰的温度？”
“草木灰烬的种类？”
“还是两者结合产生了变化？”
“如果……如果能控制变量，找到关键……”
江辞：“！！！”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内心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等等！
这剧本不对啊！
不是应该大受打击，然后放弃研究吗？
怎么反而好像……
激起了她更强烈的科研兴趣？！
还开始思考控制变量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林师姐……”
江辞忍不住开口，试图把她拉回现实，“那位前辈说了，这点提升微乎其微，毫无实用价值……”
林师姐抬起头，看向江辞，眼神清澈而坚定：“宗主，弟子明白。”
“但知其然，更需知其所以然。”
“既然出现了这种异常变化，弄清楚其中的缘由，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收获。”
“即便它最终真的毫无用处，这个过程也能增长弟子的见识。”
江辞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他能说什么？
难道说：“我不准你增长见识，我不准你搞明白缘由”？
他看着林师姐那副“不搞清楚原理誓不罢休”的学术嘴脸。
感觉自己那盆精心准备的冷水，非但没把火苗浇灭，反而像是泼进了油锅里。
瞬间燃起了更大的火焰！
“而且，”林师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
“既然这鳞片被判定为‘废料’，想必价格极其低廉。”
“若是能大量购入，作为研究材料，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江辞感觉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大量购入？！
还成本低廉？！
他本来是想让她放弃，结果她居然想到了规模化，低成本研究的可能性？！
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难道搞科研的人，都自带这种“反向激励”的被动技能吗？
“宗……宗主，您没事吧？”
玄石子看到江辞脸色发白，身形摇晃，连忙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
江辞扶着额头，感觉一阵眩晕，“本宗主只是……有些累了。”
“你们……继续吧……”
他几乎是踉跄着逃回了那间破败的主殿，再次瘫倒在他的茅草宝座上。
失败了。
又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不仅没能打消林师姐的研究热情，反而可能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低成本废料利用与基础原理研究之门！
他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的青云宗，不仅仅有驱蚁灵草产业。
还可能多出一个“修真材料变异机理研究所”……
而这一切，竟然是他这个一心想要解散宗门的宗主，一次次推动和资助的结果！
江辞望着殿顶的破洞，眼神绝望而麻木。
他累了，真的累了。
这解散宗门的游戏，难度绝对是神级的！
他现在只想静静。
也别问他静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