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站在漫天尘土里，看着熊教习像扔糖豆一样把百斤巨石随手抛飞，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说好的低效生产呢？
说好的磨洋工呢？
这效率都快赶上现代化工程队了！
照这个速度，别说开垦一小片灵田了，熊教习一个人怕是能在一个月内把整个后山改造成梯田！
“宗、宗主……”
林师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被尘土呛的。
“照这样下去，最多三天，这片地就能整出来了！”
三天？！
江辞眼前一黑。
他原本指望这开荒工程能拖上个把月。
最好能把熊教习累得怨声载道主动辞职。
或者至少消耗掉宗门本就不多的粮食储备…虽然现在只有半袋陈谷。
结果……
三天？
这连前期准备时间都不够啊！
“熊教习……果然……宝刀未老。”
江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热火朝天，对他而言却是灾难现场的施工场面，转向林师姐，试图找回一点掌控感。
“林师姐，地整出来之后，那种子育种……需要多久？”
他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问道。
如果种植环节能拖慢节奏，那还有救。
林师姐却双眼放光，显然被熊教习的效率鼓舞了，语速都快了几分。
“回宗主！”
“只要地整好，弟子立刻就能移栽现有的枯心草！”
“虽然直接移栽效果可能不如播种，但可以先小范围验证土壤改良效果！”
“同时筛选优良植株留种，快的话，下一茬就能用上优化后的种子了！”
江辞：
“……”
完了，连种植环节都这么有效率有规划。
他看着林师姐那被点燃的科研热情，又看了看远处那个不知疲倦的人形挖掘机，感觉自己像个试图用勺子舀干大海的傻瓜。
他所有的摆烂计划，在这两位实干派员工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嗯……很好，循序渐进，稳扎稳打。”
江辞干巴巴地鼓励着，内心却在疯狂呐喊——
慢一点啊！
求你们慢一点！
别这么有干劲啊！
我们宗门的企业文化是摸鱼和躺平啊！
他深吸了几口带着浓重尘土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不能自乱阵脚。
planc的核心是“积累资本后技术骨干携款or技术出走”。
现在开荒和种植效率高，意味着产品能更快上市，资金能更快积累……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加速了他最终解散的进程？
对！
没错！
就是这样！
江辞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只是黎明前的黑暗，是解散路上的必要投资！
只要资金一到位，他就立刻启动劝退流程！
这么一想，心里似乎好受了一点。
但他看着熊教习那恐怖的力量，又泛起新的忧愁。
这么个猛人，到时候万一不愿意离开，或者对遣散费不满意。
他这小身板，够对方一拳吗？
“玄石子，”江辞把旁边同样看呆了的豆芽菜拉到一边，压低声音。
“熊教习他…以前也这么……生猛吗？”
玄石子用力点头，小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表情：“熊教习可厉害了！”
“以前宗门还没这么破落的时候，他一个人就能打理好大一片药田呢！”
“就是……就是后来没什么可打理的了，他才开始睡觉的。”
江辞默然。
合着这位是因为失业才被迫躺平的？
现在自己给了他新的工作，他立刻就焕发了事业第二春？
造孽啊！
江辞感觉自己简直是在给一个濒临倒闭的工厂注入新的活力，这跟他“破产管理人”的身份严重不符！
“那他……脾气怎么样？”
江辞问得更小心了。
玄石子想了想：“熊教习脾气挺好的，就是睡觉被打扰了会有点不高兴。”
“哦，还有就是，他特别怕饿。”
“以前有次饿狠了，差点把藏经阁的门板给啃了。”
怕饿？
江辞记下了这个关键信息。
看来，“蜜炙岩犀肉”的画饼策略，还得持续下去，并且要适时地兑现一点点……
比如，等卖了第一批驱蚁灵草，是不是可以买点最便宜的妖兽肉回来，稍微改善一下伙食，稳住这位大力士？
这感觉，就像在钢丝上跳舞。
一边要小心翼翼地保证不违背系统限定条件，一边又要千方百计地挖墙脚、攒钱、为最终的解散做准备。
心累，前所未有的心累。
比前世连续加班一个月做ppt还要累。
就在这时。
“轰隆”一声格外响亮的巨响传来，伴随着地面明显的震动！
江辞抬头望去，只见熊教习似乎清理到了一块特别巨大的岩石。
他双手抱住，腰部一沉，伴随着一声低吼，那块估计有上千斤的巨石被他硬生生抱起，然后猛地投向更远的山谷。
烟尘冲天而起！
熊教习拍了拍手上的灰，站在原地，眺望了一下被他清理出大半的荒地，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过身，那半开半阖的睡眼精准地锁定在了江辞身上。
江辞心里一紧。
怎么了？
体力耗尽了？
要罢工了？
还是……饿了？
在江辞略带期待和紧张的目光中，熊教习迈着沉重的步伐，咚咚咚地走到他面前，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江辞完全笼罩。
他低头看着江辞，沉默了几秒。
然后，抬起那只刚刚抛飞了千斤巨石的大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用一种混合着疲惫和渴望的语气，闷闷地问道：
“宗主……什么时候，有肉吃？”
江辞：“……”
他看着熊教习那纯粹的眼神，又看了看那片以惊人速度被开垦出来的土地。
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自己亲手挖的名为“画饼充饥”的深坑里。
这下好了。
不仅解散之路遥遥无期，还多了个嗷嗷待哺的超级饭桶。
他的飞升梦，仿佛伴随着那落地的巨石轰鸣声，一起碎成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