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方明。
一辆辆大车就从戊字营中离开了。
这些车上装的全部都是从长安运来的水泥。
而随着车队离开,戊字营也是全体出动,押送着吐谷浑的一千俘虏朝着草原而去。
与此同时,阎立本也是带着一干工匠跟随而去。
车队、大军,宛如一条长龙,很快便出现在了鄯州城外的官道上。
此时,老程和尉迟恭正携手刺史崔礼等候于此。
“来了!”
看着浩浩荡荡长龙出现,崔礼不由眼前一亮。
昨日席间从老程两人口中听闻了那水泥路的神奇后,他这颗心就一直躁动不安。
搞得他整晚彻夜难眠,今日一大早便拉着两人等候在了此地。
可终于是来了!
“来就来呗,你激动个屁啊!吓老子一跳!”
正在旁边偷闲补觉的老程,被他一嗓子吓得一激灵,当即就瞪起了眼珠子。
尉迟恭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行了,赶紧起来吧,别让那些小子看了笑话。”
老程闻言,不爽的搓了一把脸,这才起身站定。
“阿耶,尉迟叔父,舅父。”
程处弼下马朝着三人恭敬一礼,李恪等人也是跟着行礼。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开工吧。”
老程摆了摆手道:“让咱们的刺史大人好好见识见识你们的本事,没准他一高兴再送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一人一块玉。”
崔礼无语的撇了撇嘴。
这老程还是这么记仇,不就是吵着你补觉了,至于老惦记着我那玉矿吗?
“得令!”
程处弼呲牙一笑,转身给一旁的李恪去了个眼神。
后者微微颔首后,便朝着身后一挥手。
“分发工具!”
“是!”
戊字营兵士应和一声,便纷纷走向大车,将上面的铁锹、镐头之类的工具分发给了那一千俘虏。
待工具分发完之后,李崇义便领了一百人散到了远处。
手持长枪,腰挎横刀,弓弩皆是早已上了弦。
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千俘虏,只要有任何异动,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斩杀。
看着这些威严冷厉的戊字营兵士,一千吐谷浑俘虏无一人敢与其对视。
皆是顺从的垂下了脑袋,表示臣服。
其实,自从他们被大唐俘虏后,他们便不曾生过异样的心思。
在戊字营关押的时候更是顺从的跟绵羊一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人心难测。
程处弼和李恪两人还是安排了一百人,以防万一。
哔!哔!
忽然,尖锐刺耳的竹哨声响起。
俘虏们下意识的便将目光看了过来。
只见,那位程副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马背上,手中还拿着一个奇怪的圆形铁皮桶。
“诸位都见过我,也知道我的身份,那今日我就不自我介绍了。”
程处弼举着铁皮喇叭,声音扩散到了每一名俘虏的耳中。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名半吊子通译也是举着一个铁皮喇叭用吐谷浑的话翻译了一遍。
“想必诸位此时已经意识到了你们今日将做什么,也会担心大唐会不会将你们往死了用,让你们累死在此地.....”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不会!”
“虽然修路的活计很苦很累,但我可以保证,你们绝对不会因此丢掉性命!”
大唐人口奇缺,这些吐谷浑俘虏在他眼里,早已是大唐子民候选人了。
所以他非但要让这些人活着,还要让他们活的好!
他要通过这些人,让大唐在这片地盘上竖立起一个旗帜。
入华夏则华夏之,入夷狄则夷狄之!
至于大唐是否有这个能力,程处弼却是丝毫不担心。
不说华夏文化那强大的同化之力,单是长安那位有着迷人魅力的天可汗,便有的是手段让这些人归心。
然而......
噗通!噗通!
通译的话音刚落,程处弼便看到最前面几排的俘虏,突然面露惊恐的跪在了地上。
不住的朝着他这边磕着头。
虽然听不懂这些人的话,但从对方的神情上也能看出这些人是在求饶。
“......”
程处弼挠了挠后脑勺,一时间没搞清这是什么情况。
他这糖衣炮弹都还没往外放呢,这帮人怎么就开始求饶了?
什么鬼啊!
“老程,处弼这小子刚才说啥了?怎么把这些俘虏给吓成这般模样了?”
一旁的尉迟恭狐疑的捅了捅老程的腰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力道大了,疼得后者当时就呲起了牙。
“你特么耳朵塞驴毛了,处弼刚才那么大的声你都听不到?”
老程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
“耳朵塞你老程的毛了!”
尉迟恭回骂一句。
随即面露不解道:“处弼那小子明明是在安抚这帮俘虏,怎么看他们这副模样,像是要被送去砍头似的?”
“难不成他们吐谷浑的文化和咱们大唐有着天壤之别?”
他自然是听清了程处弼方才的话,但正是因为听清了,他才会有了刚才的一问。
明明说的是安抚之语,结果却将这些俘虏吓成这副鸟样,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滚你个臭鸟蛋去吧!不知道瞎猜个屁啊你!”
老程伸手一把将尉迟恭给扒拉到一边去了。
文化纵使再不同,也不可能好坏颠倒吧?
这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老崔,你脑子好使,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老程来到崔礼面前。
后者捏了捏下巴上的胡子,沉吟片刻后,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程处弼那边。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崔礼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名通译的身上。
老程见状,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这小子是吐谷浑的奸细?”
崔礼摇了摇头道:“这名通译是个半吊子,方才翻译出来的话,貌似有几个词用错了,这才导致了南辕北辙的情况。”
老程闻言,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崔礼笑着道:“这鄯州紧邻吐谷浑,经常有吐谷浑的商贾往来,我这刺史多多少少也学了几句吐谷浑语。”
“虽然只能勉强听懂一些,但至少对于那些威胁和骂人的话,还是很清楚的。”
都说掌握一门外语,最先掌握的肯定是脏话(日语除外),此话放在大唐,照样适用。
“这小子从哪找来的半吊子通译。”
老程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便想出声提醒自家好大儿。
可还不等他开口,程处弼就已经回过味来了。
“遗爱!得奖!给我将这半吊子拖到一旁,照着一百文钱的揍!”
“副尉大人!我早说自己是半吊子了!”
通译哭丧着脸,一脸的委屈:“可是您却非拍着我肩膀说‘没关系我相信你能行的’!”
程处弼脸色一黑。
心说:你特么都将好话翻译成坏话了,你好有脸说自己是半吊子?!
你特么的莫不是翻译官吧你!
“你小子还敢顶嘴!”
“给我再加一百文,照着两百文的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