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没回头。
他只是嘴角轻轻往上扯了半寸,像是听见了个老掉牙的冷笑话。
左手缓缓抬起,三根手指在太阳穴前点了点,动作轻得像拂灰,却稳得像铁铸。
刀疤懂这个手势。
他在非洲当佣兵时见过。那是特种部队里“我已经锁定你”的无声宣告,意思是:你发现的,我早就安排好了。
刀疤喉咙滚动,眼神变了。刚才那一丝侥幸碎成了渣。他原本以为自己抓住了破绽,结果人家压根没藏破绽,是故意露出来的饵。
“好啊……”他低笑一声,手里的短刀握紧,“你是真不怕我拼死一搏?”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猛地跃起,脚底踩着一块硬石借力,刀光划出一道弧线,直奔龙弋咽喉。
快!狠!准!
这一刀要是中了,至少割开半边颈动脉。
可龙弋连眼皮都没眨。
就在刀锋离脖子还有半尺时,他身子一偏,骨刀横出,两刃相撞——
“铛!”
火星炸开,枯叶被气流掀飞。
刀疤手腕一震,差点脱手。他瞪眼一看,才发现龙弋那把野猪獠牙磨的骨刀,刀脊居然嵌了半截合金片,硬得不像话。
“你他妈连刀都造假?”他怒吼。
“不,我只是从不做没准备的架。”
他说完,往后退了半步,摆出个松垮的防守姿势,右手持刀垂在身侧,左臂自然张开。
刀疤不信邪,又冲上来,一刀接一刀,专挑关节、肋下、膝盖这些地方招呼。他打的是消耗战,想靠频率压垮对方。
可每一刀都被挡开了。
不是硬碰硬,而是顺着刀势轻轻一带,要么卸力,要么逼你变招。三轮猛攻下来,刀疤发现自己非但没占便宜,反而节奏全乱。
第四次突刺时,龙弋突然变了。
他不再后退,而是往前踏了一小步,骨刀顺着对方刀背疾滑而上,刀尖直削虎口。
刀疤反应快,立刻撤手,可已经晚了半拍——虎口一凉,血珠冒了出来。
就在这瞬间,龙弋欺身贴进,左肘如铁锤般砸在他右肋下方。
“呃!”刀疤闷哼,身体本能地弯了一下。
那一击打的不是新伤,是旧伤。
龙弋在昨晚侦察时就发现了,这家伙走路右肩微沉,呼吸时右侧胸廓活动受限,明显是陈年骨折没养好。
现在,旧伤被精准打击,痛感直接窜上大脑。
刀疤踉跄后退,刚想稳住重心,龙弋右腿低扫而出,不踢膝盖,不踢大腿,偏偏踢在他支撑腿的踝关节外侧。
角度刁钻,力道精准。
刀疤脚下一歪,整个人失去平衡,单膝跪地。
还没等他抬头,龙弋左手成爪,闪电般扣住他右肩胛骨,顺势一拧一带,一个小型擒拿技“锁颈断衡”瞬间成型。
刀疤被半压在地上,脸贴泥土,动弹不得。
唐芯从灌木后探出身子,弓已上弦,箭尖直指陷坑里的矮壮。那人正挣扎着想爬出来,一看这阵势,立马僵住。
白露在树梢换了个更稳的姿势,第二支箭搭上弓弦,目光锁死吊索里的老四。她没说话,但手指绷得笔直,随时能放箭。
场子里只剩风声和喘息。
刀疤咬着牙,脖颈青筋暴起,还想挣。
龙弋低头看着他,忽然松开了钳制,退后半步。
刀疤以为机会来了,猛地翻身要起。
可他刚撑起上半身,龙弋右脚如鞭抽出,一记高段踢正中下颌。
“啪!”
脑袋仰天一甩,整个人腾空半尺,重重摔落,嘴里喷出血沫,牙齿断了一颗。
龙弋蹲下,一手按住他胸口,另一只手慢慢掰开他五指,把那把骨刀轻轻放进他掌心。
“你说得对,我们都会死。但今天,你不是猎人——你是猎物。”
刀疤瞳孔剧烈收缩,想握紧刀,却发现手臂发麻,神经像是被什么东西短暂截断了信号,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瞪着龙弋,眼里有恨,有惊,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龙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像刚收拾完一只不听话的狗。
他没再看刀疤一眼,转身走向空地中央。
唐芯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队长……你刚才那一下,是不是叫‘断脉锁’?我在训练时见你演示过一次。”
“嗯。”龙弋点头,“打的是臂丛神经分支,三分钟内手使不上劲。”
“厉害!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他会从右边进攻?所以才故意让他觉得左边有埋伏?”
“树林晃动是蒋雨萌在调整位置。”龙弋淡淡道,“她踩断了根枯枝,动静不大,但我看到了。”
唐芯愣住:“所以……你根本不怕他知道有人在树上?”
“怕?”龙弋冷笑,“我把人放那儿,就是让他发现的。”
白露在树上听得清楚,忍不住摇头笑了下:“这家伙,连诈敌都懒得掩饰。”
刀疤躺在地上,耳朵听着这些对话,脑子嗡嗡作响。
他原以为自己是来狩猎的,结果从头到尾,都是别人设局里的棋子。
就连他自以为聪明的试探,也全在对方预料之中。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