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话音刚落，龙弋就站了起来。
他没接话，也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岩壁前蹲下，抓起一把炭灰在泥地上划拉起来。
三道横线，两个点，一条歪歪扭扭的弧线连过去。
“他们每天走一样的路，吃一样的东西，连放屁的时间都差不多。这不是活着，是上班打卡。”
姚丽莎：“你这比喻也太恶心了。”
“恶心的是他们装得像普通人。”龙弋用手指点了点那三个点，“燃料不缺，路线固定，夜间静默，说明他们在等信号。咱们要是再缩着不动，迟早被画进他们的作战图里。”
裴千雅：“那……我们现在冲出去？”
“不。”龙弋抬头，“我们去钓鱼。”
“钓谁？”蒋雨萌眨巴着眼睛。
“鱼饵就是咱们自己。”龙弋看向唐芯，“你怕不怕摔跤？”
唐芯一愣：“你说啥？我跳舞的时候摔过一次，全场笑疯了。”
龙弋：“很好。明天你就再摔一次，摔得越狼狈越好。”
白露立刻听懂了：“你是说……主动暴露？让他们觉得我们是落单的小队？”
“对。他们要探地图，那就给他们送个活标本看看。我们装成被野兽冲散的幸存者，在他们巡逻线上‘偶然’碰面。他们要是真想救人，咱们就演到底；要是伸手摸枪——”他顿了顿，“那咱们也就不用演了。”
姚丽莎脸色变了：“可你们只有两个人！万一他们直接开火呢？”
“所以不能让他们有开火的理由。我们要看起来够弱、够慌、够蠢。最好让他们觉得，抓我们比杀我们更有用。”龙戈说。
唐芯咧嘴笑了：“懂了，咱俩演一对逃难兄妹，我负责哭，你负责背我。”
“你不用哭。你只要摔倒时把脸擦破就行。我会在你后面半步，刀藏后腰，旧刀挂腰带前侧当摆设。他们要是动手，我三秒内解决带头的那个。”
白露皱眉：“三秒？你腿伤还没好利索。”
“腿不灵，手还快。”龙弋活动了下肩膀，“再说了，我不求打赢，只求活着回来报信。真打不过，我就喊你名字。”
“喊我干嘛？”白露一愣。
“因为你一听见我喊你，就知道事情砸了。”龙弋淡淡地说，“然后你们四个，立刻进洞封门，点火堆假象，往东边引水渠撤。别管我们。”
裴千雅咬着嘴唇，蒋雨萌低头抠手指，姚丽莎张了张嘴又闭上。
唐芯却笑出声：“哎哟，你还挺会安排后事啊？放心吧队长，我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让他们追尾气去。”
龙弋看了她一眼：“不是让你跑，是让你引。我咳三声，你就转身往右林子冲，别回头，别喊人，摔了也给我爬起来继续跑。我把他们拦住。”
“那你呢？”蒋雨萌终于开口。
“我？我就是个迷路的倒霉蛋，手里就一把锈刀，打不过还能装死。”
白露深吸一口气：“万一你们接触上了呢？他们问营地在哪？”
“就说不知道。”龙弋答得干脆，“说我们是从南岸漂过来的，同伴全死了，只剩我们俩瞎转。如果他们提合作我们就说愿意，约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碰头。你们在营地等消息。”
姚丽莎忍不住问：“那……万一他们是好人呢？”
龙弋冷笑：“好人不会半夜发摩斯码，也不会踩着尺子走路。这岛上，能活下来的‘正常人’早就疯了。他们还这么整齐，背后一定有人指挥。”
他扫了一圈所有人：“现在投票。同意这个计划的，举手。”
白露第一个举起手。
接着是唐芯，然后裴千雅颤巍巍地举起来，蒋雨萌犹豫两秒，也把手举高了。
姚丽莎哼了一声：“反正你们都不听我反对的。”但她还是把手抬了起来。
“行。”龙弋点头，“计划代号‘捡垃圾’。”
“啥？”唐芯瞪眼，“为啥叫这名儿？”
“因为我们要演成两个在林子里翻腐肉吃的流浪汉。”龙弋拉开背包，掏出一块风干的猪皮，“把这个撕碎了塞你衣服里，闻着臭一点才真实。”
“我去！”唐芯往后躲，“你让我穿馊味内衣？”
“你要不想演，我现在就换人。”龙弋面无表情。
“……我演。”唐芯认命地接过猪皮，“但我警告你，回来第一件事我要洗澡，不然我当场跳海。”
当晚，火堆烧得比平时旺。
龙弋坐在角落检查装备，把战术刀插进后腰夹层，外头套上一件破t恤遮住金属反光。
他特意选了把刃口卷边的老猎刀挂在腰前，刀鞘用泥糊了一层又一层。
唐芯坐在对面，正对着一块石头练习摔倒动作。
第一次太轻，龙弋说：“像挠痒。”
第二次用力过猛，膝盖磕在地上“咚”一声，她嗷了一声骂道：“你这是让我演戏还是让我工伤？”
“再来。”龙弋头也不抬，“这次要摔得像看见蛇一样突然，手往前扑，脸擦地，头发散开盖住半张脸。记住，越狼狈越安全。”
她又试了三次，最后一次直接滚出去半米远，趴在地上喘气。
“可以。”龙弋点点头，“明早六点出发，走西侧缓坡，绕到他们第三条巡逻线的尽头。你们看到我停下，你就开始演。”
白露走过来，递上一个小布包：“止血粉分了一半给你，藏袖口里。还有这个——”她拿出一根细铁丝，“卡在鞋底缝里，万一被绑，能割绳子。”
龙弋看了她一眼：“你也学会这些了？”
“还不是因为跟你混久了。别逞强，安全回来。”
夜深了，其他人陆续靠在岩壁边睡着。
龙弋还在磨那把旧刀，一下一下，节奏稳定。
唐芯悄悄凑过来：“你说……他们会不会真信我们是落难的？”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不会想抓我们问问情况。人一旦起了好奇心，就会犯错。”
“那你紧张吗？”
龙弋抬头看了她一眼：“紧张的人活不到今天。”
唐芯嘿嘿一笑：“也是，你可是能把变异野猪捅翻的狠人。”
“那是它先撞我的。”龙弋收起刀，“明天，轮到我们撞别人了。”
黎明到来之前，两人背上轻装，摸黑穿过营地暗道。
白露带着其余三人站在洞口内侧，没人说话。
龙弋在出口处停下，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抬起右手，在胸口敲了三下——那是特种兵撤离前的无声告别。
唐芯学着他做了同样动作，咧嘴一笑：“等我带点‘情报’回来加餐啊。”
他们消失在林子边缘。
白露立刻下令：“关火堆，清痕迹，全员进掩体。从现在起，每半小时轮岗了望台，监听东南风向。”
姚丽莎低声问：“他们……多久该回来？”
“预订半天，”白露盯着远处树影，“超时的话，启动一级戒备。”
裴千雅抱着医疗包，小声嘀咕：“希望唐芯别真摔出事来……”
蒋雨萌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他们会没事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