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端着半碗凉水从茅屋出来时，龙弋已经在门口的沙地上画了三个圈。
“这是啥？”
“山头。我去一趟，看全岛什么情况。”
“带谁？”
“唐芯。”
“她昨晚守夜到两点。”
“现在能走就能去。”
话音没落，唐芯自己晃出来了，嘴里还嚼着昨晚剩下的鱼干渣。“长官点我名？”
“带上你的包，弓箭别忘了，水袋灌满。”
“哟，出任务啊？”她两眼放光，转身就往屋里冲，差点撞翻裴千雅晾绳上的布手套。
五分钟后，两人站在营地东侧坡道口。龙弋检查了一遍装备：匕首在左腿外侧，弓背在肩，防水袋里塞着两部手机和一小截炭笔。
唐芯则把矛绑在背后，腰上挂了三块烤硬的鱼干当路上补给。
“记住规矩。我说停就停，说看就看，不动手，不追击。你要是再擅自拐弯，下次我就派你去刷水袋内壁。”
“我错了还不行嘛。那地方又臭又滑，比巡逻难十倍。”唐芯缩脖子。
他们顺着早先开辟的小路往内陆走。藤蔓垂下来，横七竖八地拦路，龙弋走在前面，每隔几步就用匕首割断碍事的枝条，顺手在树干上划个浅痕做返程标记。
走到半山腰，地面开始打滑。昨夜的雨水渗进泥土，踩上去直陷脚。唐芯一个没稳住，整个人往前扑，幸好龙弋一把拽住她后领。
“谢了……”她喘着气。
“刚才那只兔子不是受惊。是它先动，石头才滚的。”
话音刚落，头顶“哗啦”一声，几块拳头大的碎石从坡上滚下来，其中一块擦着唐芯肩膀砸在地上，裂成两半。
龙弋立刻抬手示意静止，拉着她退到一块凹进去的岩壁下。两人贴墙站着，听着上面碎石还在往下蹦跶，持续了将近半分钟才停。
“没人动过这坡。野物踩塌的，不是人。”龙弋抬头观察痕迹，
唐芯咽了口唾沫：“那咱们还往上？”
“不然呢？下去喝霉汤？”
继续攀爬。越往上植被越稀，原先密不透风的树冠渐渐分开，露出天空一角。终于，他们踩上了山顶最后一段裸露的岩石。
登顶那一刻，唐芯“哇”了一声。
眼前豁然开朗。整座岛屿像被摊开的地图铺在脚下——海岸线弯成一个完整的弧，远处海面泛着银光，中间大片丛林几乎没断过，而在岛屿另一端，隐约能看到连绵的山影。
“这么大？咱们走了这么多天，才绕了这么一小圈？”唐芯傻眼，
龙弋没说话，从防水袋里掏出塑料片和炭笔，铺在地上，用一块石头压住一角。他蹲下身，开始勾轮廓：海岸、溪流走向、高地位置，一一标出。
“帮我按住这边。”他对唐芯说。
唐芯赶紧蹲另一边压住塑料片，风一吹差点飞了。“这玩意儿真能记东西？”
“比你脑子靠谱。”
等大致图画完，龙弋拿出两部手机。一部是他自己的，另一部是从游轮残骸里捞出来的备用机。他先打开信号搜索，屏幕亮起，运营商格子空空如也。
“飞行模式重启试试？”唐芯提议。
他照做。关机，重启，等待。十几秒后，两个手机的信号栏依旧一片空白。
“一点都没有？”唐芯凑近看。
“没有。”
“会不会是电量太低？”
“百分之十七 都扫不出来，说明这儿压根没基站。”
唐芯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一声：“你说，咱们是不是成了第一批发现‘无信号荒岛’的人？”
“你是想拿吉尼斯纪录还是想活着回去？”
“嘿嘿，开个玩笑嘛。”
龙弋收起手机，重新塞进防水袋。他站起身，望向东方海平线。阳光打在他脸上，没表情，也没叹气，但唐芯忽然觉得周围安静得吓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们不是等救援的人。”
“啊？”
“是得自己活出去的人。”
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可唐芯听着，脊梁骨有点发紧。
下山比上山更难。湿滑的坡道加上体力消耗，唐芯小腿开始发抖。中途她摔了一跤，膝盖蹭破皮，咬牙没吭声。龙弋回头看了眼，从包里扔出一条布带让她缠上。
“还能走？”
“废话，这点伤算啥。”
“那你刚才哼哼像猪叫。”
“那是风吹进喉咙！”
回到营地外围已是下午两点。白露正在门口清点水袋，看见他们回来立马迎上来。
“怎么样？”
龙弋把塑料片递给她：“全岛大概这样。西边靠海有沙滩，北面林子厚，南边是我们来的方向，东边……”他指了指远处山影，“有大山，暂时不去。”
“信号呢？”
“零。”
白露低头看着那张潦草的地图，手指慢慢划过海岸线。
“也就是说，没人会主动找来？”
“除非飞机低空飞过，否则看不到我们。”
唐芯一屁股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累得不想动弹。“所以接下来咋办？造火箭？”
龙弋没理她，径直走到窝棚角落，拿起一块扁平的贝壳，在沙地上画了个圈，然后在里面戳了五个点。
“五个点代表什么？”白露问。
“我们。”
他又在圈外画了一道波浪线。
“海。”
最后，他在圈边上放了一小截烧黑的木棍。
“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
唐芯歪头看：“这不就是根破木头？”
龙弋抬起头，目光扫过她，又落在白露脸上。
“明天开始，我要你们所有人学会一件事。”
他顿了一下。
“怎么在海滩上留下别人不可能忽略的痕迹。”
白露眼神一动：“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