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二进厨房时,吴小妹偷偷藏了两个饼子回了柴房。吴老二没在厨房看见吴小妹,他看见了灶上放着的饼子和汤,拿起开始吃。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回来,他都没有吃的,遇到今天这样,大家都没有睡还好,要是人都睡了。他就得饿一晚上了,他不明白,他娘为什么这样对他,他大哥对他也不亲。突然,一个画面闪过,难道,他不是吴老婆子的孩子,不然为什么她会对大哥那么上心,而对他不管不顾。不行,他得想办法问问村里的老人,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家是三十年前搬到这里的,那时候他还没生。想着事情,他很快吃完饭。洗干净碗筷,关了厨房的门,他回到房间,他的房间就在柴房旁边,也是用木板隔出来的,上面是用油毛毡订的。屋里很冷,他盖的被子早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里面的棉花已经打结,盖着一点也不保暖,不过冬天太冷,他就会端厨房里烧好的炭火进房间,他的房间四处漏风,也不会中毒。
他还记得,他小时候,大哥在吃糖,他哭着想吃,他娘就打他,说他一个野种不配吃。还有一次,大哥偷偷拿家里的肉烧吃,然后被他娘知道了,他大哥说是他偷吃的,他娘明明知道,他没有偷吃,大哥嘴边还有油,可是,他娘还是打了他一顿。
再大一点,他和大哥都和爹娘分出来自己住了,大哥不想跟他自己住,就把他赶去了柴房住,这房子,还是后面他自己从山里抬木头回来,自己切割了木板,一块一块自己钉上去的。之前房头是茅草,后面他在帮隔壁村的一个养羊的人,他拆下来的油毛毡,那人不要了,他就要回来,把茅草屋顶换成了油毛毡顶。
吴老二又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看来,他真的不是吴家的孩子,不知道,他的家人去哪里了。村里三爷爷家也捡了两个孩子回来养着,那么,他们老吴家捡他回来养,也有可能的。
旁边柴房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看来,那个丫头又在偷偷吃什么了,这孩子,也是可怜,这个家里,就是吴大宝是个宝贝,其他人都不当人看。
当初吴盈盈也是,从小就做家务,他大哥还会算计,给她订了个娃娃亲,跟人家马老五家里借了多少东西,最后还差点害了那个孩子。这老吴家人,都是心思狠毒的人,旁边这个吴小妹也是,他看见了好几次,她去挑水回来,在水里吐唾沫。所以有时候,他都是自己去挑自己要用的水,接水处就在他们家大门左边不远处。他晚上洗澡都是去那边洗,顺手就提一桶水回来。
他还有一个弟弟,吴老三,这人经常不在家,十天半月看不见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吴老婆子也不让他们问,他也就没有问。那小子十六岁,整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前几天吴老大和吴大宝去城里找了吴盈盈,听村长说,来迁户口的人说,她在城里小学当了老师。吴老大和吴大宝去找了,今天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吴盈,在她手里有没有要到好处。他回来的晚,压根不知道吴大宝赌博输钱的事。
隔天一早,他就去看公路了,最近几天,好几处公路下陷,他得端土来填上,其他几人也陆陆续续过来了,大家一起开始修路,这些人都是年轻人,他们肯定不会知道他的事,不过,不远处放牛的大爷,肯定知道他的事情,待休息的时候,吴老二去了他旁边,“大爷,放牛呢?”
“唉!吴家老二呀。”大爷眼睛有些不好,听见声音,他就能知道是谁。他就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放牛的话,牛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他都是听着铃铛放牛,他家孙子也跟着一起来修路,回去的时候,都会带他一起回去。
“大爷,我想问你个事?”吴老二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清楚。
大爷好奇的问道,“你要问啥事?”
吴老二思索一下道,“我的生事?你知道吗?我不是老吴家的孩子。是吗?”
大爷回忆了一下,“嗯,你和你家老三都不是吴老头的儿子。”
吴老二惊了,他以为,只有他不是吴家孩子,没想到,他弟弟也不是。
“那我和老三是谁家的?”吴老二很好奇,这吴家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家,怎么会养别人家的孩子。
大爷道,“你好像是吴老头妹妹的孩子,那年,你娘怀孕了,你们家也刚到村里没两年,吴老头说,你爹没了,所以你娘到你家来生孩子,可是,你娘生下你后第三天,就丢下你,离开了村里。不知道去哪里了。吴老头没办法,只能把你当自己家孩子养着,因为吴老婆子不会生孩子了,他们家就吴老大一个孩子。后来啊,又过了几年,你娘又回来了。”
“嗯,我怎么会没有印象?”吴老二想,如果老三是他亲弟弟,那么他到老吴家时,他是应该知道的,怎么会记不得了。
大爷摇摇头道,“这不太清楚,那年你娘又抱回来一个孩子,丢给吴老头,不过,这次他留了些钱票。这也是吴老大喝多了说出来的。不过吴老婆子不会生这事,村里蒋大娘知道的,你家刚到村里时,就是因为吴老婆子要生了,所以才在我们村里住下的,吴老大生下后,吴老婆子大出血,你家又没有好好照顾她,导致她以后再也不能生了。”
吴老二问道,“大爷,你知道我娘去哪里了吗?”
大爷叹气道,“有一天,我家老大和吴家老大喝酒,也问过,吴老大说,他小姑在城里给人家大官当外室呢。估计啊,你爹,还是个大官呢。你弟弟,天天不在家,听说就是在你娘那。”
吴老二心里不好受,没想到,他弟弟知道他们的爹娘在哪里,回来却从来不说给他听。“村里知道我生事的人多吗?”
大爷摇摇头,“估计就我和我家老大知道,他喜欢和你大哥喝酒,你大哥就喜欢跟他讲这些事情。你大哥还想着让你小姑给他在城里找个事做。不过,这都快三十年过去了,也没见他有个城里的工作。”
吴老二麻木的道,“大哥没说,我娘在哪个城里吗?”
大爷摇摇头,“没说,估计他也不知道。”
吴老二道,“这些年也没见我那个亲娘回来过。”
“嗯,从你小弟送回来后,没见过了。”
“吴老二,快来了,赶紧做完换地方了。”那边有人在叫了。
“唉,来了。大爷,我去了。”吴老二跑去挖土了。
可是他无心挖土,几次分心,差点挖到自己的脚。
待路修好了,吴老二回到家里,今天还算早些,家里没人,他想着,他亲娘肯定会给他爹娘寄信什么的,不然弟弟怎么知道她在哪里。于是趁着没人,他进了吴老大屋里开始找,他不去吴老头屋里找,是因为,吴老头和吴老婆子都不识字,就算寄信来了,信肯定还是放在大哥屋里。
果然,他在箱子底翻出来一个铁盒子,里面放着一些钱和信,信封上有地址,他把地址记下,这地址是南城的,看来,他抽空也得去一趟了。记好地址,他把东西放好,把箱子恢复原样,然后离开吴老大的屋子。他害怕忘记了,回到他自己的屋里,用火炭在一个废报纸上写上,他在木板上贴上了一些报纸,这样也挡一些风。写好地址,他把上面贴的报纸放下来,这样外面看不见他记的东西。
家里的粮食,都被吴老婆子锁了,他想煮饭都煮不了,他干脆躺在床上睡觉。昨晚想了一晚上,没有睡好,没一会,他就睡着了。直到厨房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他才翻了起来。
“唉。老二,今天你咋回来那么早?”吴老婆子在厨房煮饭。突然看见吴老二出来,吓了她一跳。
“娘,我饿了,中午没吃饱。给捂我两个红薯呗。”他确实饿了,中午吴老婆子就给他带了两个窝窝头。
吴老婆子道,“嗯,我给你拿两个捂上。”
吴老二觉得,这个吴老婆子,这样看,也看不出来,她的不好之处。唉。
吴老婆子端了一盆面出来,还用簸箕拿了五六个红薯。烧火煮饭的时候,她顺手就捂进灶灰里了。
吴老二坐在灶台前,开始烧火,吴老婆子在揉面。“老二,今天吃点干的。你把火烧起来,铜壶里放些水,先烧着。”
吴老二也照做了,“娘,你能帮我找个媳妇吗?我想找个媳妇,生个娃娃。”他想试探一下吴老婆子,如果她不给办,那么他就去找他亲娘。
吴老婆子笑着道,“哎呀,我们家老二开窍了,娘还以为,你没这想法呢。娘一会就去红婶家,让她帮你问问周边村镇的好姑娘,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吴老二有些错愕,这吴老婆子是怎么了,今天这么好说话。难道,他有什么目的?
没一会家里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了,吃了饭,家人洗漱完后,各自回了房间,吴老二听着外面没人了,才偷偷从房间出来,悄悄走到吴老头和吴老婆子的房间后面,蹲在窗户下面,现在是冬天,有些冷,他只能抱着自己,靠在墙根。
这时,屋里传来声音,“老头子,老二今天跟我说,他想娶媳妇了。”
吴老头道,“那就给他娶。”
吴老婆子放下手里的衣服,“那你让她娶苗花吗?”
吴老二一头雾水,苗花是谁,为什么要他娶。
吴老头点点头,“嗯,苗花也要显怀了,到时候老大也要找其他借口把孩子带回来。”
吴老婆子道,“老三的事,你妹妹不知道吧?”吴老二一惊,老三还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他怕小姑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吴老二贴近接着听。
吴老头道,“这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小妹在外面乱来,怀了孩子,都送回来让我养,老大也是,在外面和苗花乱搞,现在又把人搞怀孕了,不娶回来,人家就要去举报他耍流氓,当年小妹抱回来的那个孩子,我们把老大在外面生的孩子换了回来,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如何了。这事,还不能让小妹知道,她要是知道,老三是老大的儿子,是她侄子,不是她的儿子,她回来闹,我们家都得去大西北。”
吴老二震惊,这都什么事,儿子是孙子,而他是侄子。这老吴家乱的,难怪老三比他们小那么多。还想让他娶老大在外面养的女人,让他帮老大养儿子。这都什么事。
吴老婆子道,“苗花这都快三个月了,老二娶回来,会不会知道她已经怀孕了?”
吴老头叹气道,“所以这不是让你尽快让老二把人娶回来嘛。还有老三的事,没事就让他在他小姑那待着吧,他现在越长越像老大,小妹肯定会起疑的。让他没事亏不要回来了。”
吴老婆子道,“那老二结婚,也不通知她吗?”万一小妹知道了,肯定又要闹了,这些年,小妹陆陆续续给他家带了些钱。他们对老二也不是太好。
吴老二没想到,会听到这么炸裂的秘密,对了,那他亲弟弟去哪里了,家里的老三是老大的儿子,那么,他亲弟弟被他们换去哪里了?现在还活着吗?
吴老头道,“先睡吧,你明天就去和苗花谈谈,然后顺便去李寡妇那看看那孩子如何了?”
屋里没了“淅淅索索”的声音后,就没了声音。吴老二蹲在墙角,久久回不过神来,周边的李寡妇,只有花椒村的一个,大哥原来十多年前,就和她有了个孩子,还用自己的孩子换了他的亲弟弟。这吴老头还真是狠心啊。他亲娘还给了钱,让他们好好待他们,结果,他们就是这样待他们的,现在拿着钱享福的人确不是他们兄弟俩。还真是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