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忽然沉下脸，这时助理递过来电话，听到声音他表情瞬间柔和：“云深，怎么了？”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笑着抬手示意身后的助理退开。
待他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已经面色平常：“打扰两位了。”
随即，他抬手做了个手势，助理立刻躬身递上两张烫金支票，金额数字赫然醒目。
“也是为了我那不省心的弟弟道个谢，”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至于酒店的事，还望两位小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闻重歌用指尖夹起支票，扫了眼上面的数字，心情好了一些：“好说。”
突然觉得对方也没那么装逼了。
林清浅：“我...”
闻重歌手腕一转，按住林清浅要推拒的手，摇了摇头。林清浅看懂了她的意思，收了下来，轻声道：“谢谢顾先生。”
“顾先生放心，我们清楚什么该说。”闻重歌微笑问顾沉舟，“请问，还有别的事吗？”
顾沉舟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确认她们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这才矜持地颔首，转身离去。
助理紧随其后，空气中残留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陆铮确认他们没有别的事情，安慰了两句，也开车离开了。
今天这个事，真要说借此将厉屿拘留，以他的律师团，不到20分钟就能出去，但是因此害他进去的闻重歌就跑不掉了。
不是什么重大危害性罪证，他的利就还是大于弊，因此陆铮只将她带出来，没做多余的事。
“重歌，我们为什么要收下那个支票啊？”林清浅手脚还在发软。
她以为亲人的背叛尚可称作命运弄人，却悲哀地发现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才是真正地绝望。
原来无权无势的人遇到这种事，真的只能像蝼蚁一样顷刻间被碾死。
此刻她脑子里对那些人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保护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
“我们本来也什么都不知道。”闻重歌捻着那张薄薄的支票，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收了，大家都安心。”
今天他们用支票解决不了问题，明天就可能用别的方式让问题消失。
林清浅听懂了闻重歌的潜台词，指尖发颤，支票在她手中簌簌作响。
秦南星也听懂了，心下一沉。
他心里的烦躁又添了几分，把翻涌的不解在心里问出：“系统，男主设定自我，反派法外狂徒，这小说三观不对吧？这都能爱上？”
女主爱上狂妄自大的装逼犯，闻重歌爱上无法无天的螃蟹男？
小奶音可怜兮兮的说：[宿主大人，4399只是一个攻略系统，对世界观无法修改的。]
是了，这里不是他原来的那个世界。
这是一本权势滔天的人可以为所欲为，一个不满让人天亡凉破的小说世界。
这里秩序混乱，犯罪是常态，这里的普通人只是一串数字。
明明知道这不过是个小说世界，明明清楚这只是剧情线上的一个节点。
可当她苍白着脸，用那种平静到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都安心”时——
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帮着院长照顾比她小的弟弟妹妹。
她独自成长的路上究竟遇到过多少次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候，才能在遇到如今的局面习以为常？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他心疼的呼吸一滞。
4399的光团在他意识海小声宽慰：[宿主大人，一切都会好的！越快攻略反派，就能改变反派的结局，让她幸福！]
“对，不就是缺钱吗？我帮她，从今天开始我就努力赚钱......”秦南星还在心里跟系统说话，余光瞥见闻重歌身子颤了颤，一把扶住她肘弯：“怎么了？”
闻重歌没说话，只是看了秦南星一眼。
林清浅也担心地看着她。
“低血糖。”闻重歌缓缓扯出个笑，“今天多谢你们了，只是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休息，改天请你们吃饭。”
秦南星咽下了嘴边的话，温柔关切地看着她：“好，你注意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恋爱手册上说了，男生追求女孩子的时候不能太急切粘在一起，会给对方造成压力，要徐徐图之。
林清浅沉默的挥手告别。
今天的事给她的冲击力太大，她像推下悬崖的雏鸟必须张开翅膀学会飞翔。
不然，就是坠落死亡。
【恭喜宿主完成气运收集（之一），目前数量x2，任务奖励10点，抽奖券*1。】
【秦南星的信任值达到90，他蛮给力嘛。】
闻重歌看着他们走远，自己也打车回家。
在他们身后的巷子口，一个黑衣人一闪而过。
——
【宿主，你刚才——】
101才刚张口，闻重歌猛地弓下腰，五指深深抠进树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死死咬着牙，可喉间翻涌的血腥气仍止不住地往上冲——
“咳......”
一口鲜血喷溅在枯叶上，暗红的血沫中夹杂着细碎的肉块，触目惊心。
101的机械音罕见地颤抖起来：【宿、宿主！世界规则在警告你！快停下对男主的杀意！】
闻重歌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渍，倚靠在树干上轻轻喘息。
【他不是想帮你吗？正好可以多一个帮手，何必对他有那么大的恶意呢？】
“然后呢？”闻重歌虚弱地反问。
【什么？】101明显一怔。
“他的任务...他的任务是要我爱上他。”闻重歌咧了咧嘴，“你觉得这可能吗？难道要我利用完他以后再扔下他？”
她的肋骨像是插满了碎玻璃，每次呼吸都带出血腥味。
【可...你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101的声音带着心疼。
对自己所在小说世界的主要角色产生杀死恶念，惩罚比破坏剧情都要严重。
“那小子，喜欢上我了。”她擦去唇边血迹，扶着树干慢慢直起身，缓慢起身往回走。
101还想接着劝：【这不是更好吗？他喜欢你，就一定会心甘情愿帮你——】
“我可以利用一切手段，”她打断系统的话，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但感情不行。”
感情，应该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去争取的幸福，不是利用玷污的工具。
她转身往回走，背影挺得笔直，仿佛刚才咳出的那口血、那些碎掉的脏腑，都不足以让她弯下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