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周家庄的庄头周老栓就派人来了。来的是周家庄的斥候,浑身是土,衣服上还沾着草屑,显然是连夜赶路。他一见到宋阳,就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宋庄主……我们庄……粮也快没了,去年的存粮吃完了,今年的收成就只有三成,庄里的人都开始吃树皮了,实在没法给你们支援了……”
宋阳心里一沉,伸手扶起斥候:“我知道了,不怪你们。你们庄里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染上瘟疫?”
“瘟疫倒是没染上,就是缺水缺粮,有几个老人已经饿晕了。”斥候喝了口宋阳递来的水,接着说,“还有,我们庄外的官道,被流民堵死了,有不少乱兵混在里面,抢粮食,抢女人,我们派去镇上买盐的人,半路上被抢了,还伤了两个人,现在没人敢出去了。”
送走周家庄的斥候,宋阳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坏消息,巡逻队的队长又匆匆跑了进来,脸色苍白:“小哥!不好了!我们去东边镇上的路也被堵了!流民太多,还有一股乱兵,大概有五十多人,拿着刀枪,在路口设卡,要过路费,不给就抢!我们想绕路,结果发现其他小路也被流民占了,根本出不去!”
“盐和铁呢?还有多少存货?”宋阳追问,庄里的盐只够吃半个月,铁也快用完了,要是没法出去采购,火器打造、农具修补都会受影响。
“盐库里只剩两袋粗盐,铁也只够造十把火铳了。”账房先生拿着账本跑过来,声音带着颤抖,“之前联系的货郎,也没来,估计是被堵在路上了,现在外面的消息,一点都传不进来,我们就像被关起来了一样!”
议事堂里,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王二柱攥着刀柄,眉头紧锁:“现在怎么办?盐没了,大家吃不下饭;铁没了,火铳造不了;外面的消息也断了,不知道清军什么时候来,不知道旱情什么时候停……”
“还能怎么办?靠自己。”宋阳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宋家庄的位置上重重一点,“从今天起,实行‘孤岛生存计划’,第一,盐按人头定量,每人每天一钱,用米汤煮成盐水,保证不缺盐;铁优先用来造火铳和箭头,农具坏了先修,实在修不好就用木头代替。”
“第二,组织‘探路队’,由十个护庄队精锐组成,带着火铳,每天出去探查道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安全的小路,联系上其他庄子,或者找到盐铁的来源。”
“第三,加强庄内和外营的防御,尤其是外营,难民太多,容易混入奸细,护庄队要多派岗哨,防止有人里应外合。”
赵老蔫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现在盟友靠不上,外面又乱,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傍晚时分,探路队回来了,队长浑身是伤,手里的火铳也断了一截:“小哥,不行!东边的路口被乱兵占了,他们有弓箭,我们冲了两次,都没冲过去,还伤了两个兄弟。西边的小路,被流民堵了,他们说要粮食才让过,我们没敢给,怕引来更多流民。”
宋阳看着受伤的队员,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辛苦了,先下去治伤,明天再试,换个方向,往北边的山里走,看看能不能找到盐矿或者铁矿。”
队员应声而去。宋阳站在庄墙上,望着远处被流民和乱兵阻断的道路,心里清楚,宋家庄已经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岛,没有外援,没有贸易,没有外界的消息,只有庄内的四百多口人,一千多难民,还有即将到来的清军。
夕阳落在远处的山头上,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惨淡的红色。庄外的流民还在徘徊,有的坐在路边,有的躺在地上,像一片枯萎的野草。庄内的庄民们,提着薄薄的粮袋,匆匆往家走,没人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和孩子的哭声,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
宋阳握紧了腰间的玉佩,感受着里面传来的温润。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是宋家庄最艰难的时刻——饥饿、瘟疫、清军、内部矛盾,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们紧紧困住。可他没有退缩,也不能退缩。他必须带领着这些信任他的人,在这座孤岛上,守住最后一丝希望,等着雨来,等着天亮,等着能杀出一条生路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