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狐狸的游戏**
“林所长，这是本周第十七份‘潜在威胁’甄别报告。”
罗青将一份文件放在林子轩桌上，语气没有波澜。
“结论是，前面十六个，都是来偷鸡摸狗的蠢货。只有这第十七个，是来猎杀的狐狸。”
文件第一页，是一张英俊的、带着学者式微笑的脸。
阿里斯泰尔·芬奇博士。牛津大学物理学、哲学双料博士，履历完美得像AI生成。
“他太干净了。”林子-轩的目光在文件上扫过，“干净得像个幽灵。屠夫和喜鹊那边有什么发现？”
“没有。”罗青摇头，“屠夫伪装成维修工，把他的办公室检查了三遍，没发现任何窃听或发信装置。喜鹊说，这个人无论是邮件还是日常对话，都滴水不漏，从不提‘灵感’、‘童趣’这些关键词。”
“他甚至……”罗青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重，“他提交了一份报告，指出了你‘高维信息场’理论里的一个逻辑陷阱。那个你故意留下来钓鱼的陷阱。”
林子轩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一个不犯错的人，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他冷冷地说，“安排见面吧。我倒想看看，这只狐狸，想玩什么游戏。”
一周后，研究所顶层会议室。
只有两个人。
“林博士，你的理论，是我见过最大胆、也最迷人的构想。”芬奇的中文流利得不像外国人，他微笑着，开门见山，“但你似乎，回避了一个核心问题。”
“什么问题？”
“‘观察者’。”芬奇的蓝色眼睛直视着林子轩，“你的‘思维弹珠’模型，需要一个‘观察者’来定义问题的初始和终点。否则，一切都会陷入概率混沌。那么，这个最初的‘观察者’，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这个问题，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辞藻，却精准地指向了整个“缪斯场论”的基石，那个绝对不能被提及的名字——姜绵绵。
林子轩的身体有零点一秒的僵硬，随即恢复如常。
他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第一次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学者，而是一头比日内瓦那个用毒的“狼王”，危险一百倍的生物。
“芬奇博士，”林子轩推了推眼镜，将所有情绪都藏在镜片之后，“‘观察者’，就是提出问题的‘意识’本身。这是一个哲学问题，而非物理学问题。”
他把问题踢了回去。
芬奇笑了，没有追问，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或许吧。”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姿态放松，“在这里待了一周，全是公式和数据，有些闷了。听说你们基地的环境很好，介意陪我这个客人，随便走走吗？”
来了。
监控室里，罗青的拳头无声攥紧。
狐狸，要开始逛鸡舍了。
“当然。”林子轩站起身，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两人并肩走在基地的林荫道上，芬奇像个普通访客，赞叹着绿化和建筑。
就在他们走到一个岔路口时，一辆粉色的儿童自行车，猛地从拐角冲了出来。
骑车的小女孩戴着兔子头盔，车速太快，车头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林子轩瞳孔骤缩。
是姜绵绵！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上去，在自行车倒地前，稳稳扶住了车头。
“慢一点。”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
“谢谢大哥哥！”姜绵绵抬起头，露出一张肉嘟嘟的小脸。
她看到了林子轩身后的芬奇，好奇地眨了眨大眼睛。
芬奇正微笑着看着她，蓝色的眼睛里，是纯粹的善意和友好。
“你好，小公主。”他用温和的语气打招呼。
一切都像一场完美的、温馨的偶遇。
然而，下一秒。
姜绵绵的小手指着芬奇手腕上那块结构复杂的陀飞轮手表，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出了一句让整个世界都瞬间静音的话。
“叔叔，你的手表里，是不是也住着一个会滚来滚去的小弹珠呀？”
林子轩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芬奇。
那个英国男人脸上的温和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但他的那双蓝色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那是一种猎人终于在雪地里，发现兔子脚印时，才会露出的、混杂着狂喜与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