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琛驾驶着汽艇,心急如焚。
一旦汽艇的汽漏光,二人靠游泳圈漂在海面上,能坚持几天?
可夜实在太黑了,海面上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朝着贺允说的方向行驶。
越开,心底就越被绝望的情绪吞噬。
苏靖琛意识到在这茫茫大海上寻找孤岛,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心底焦虑,又怕被贺允发现。
苏靖琛烦躁地拍了汽艇一掌,掌心上沾了不少水渍,汽艇的边缘依旧饱满,跟他刚刚上来时差不多。
恩?
他以为自己摸错了。
苏靖琛连忙停下汽艇,用手在边缘挤压测试,惊奇地发现并没有任何漏气的现象。
“贺允!你快看,船是不是没问题?”
他拉着贺允的手,在汽艇的底部和边缘都压了压,确认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好像是,这么久了,如果漏气大概不会这么饱满。”
苏靖琛听到这句结论,松开汽艇的驾驶盘,整个人直直的躺了下来。
他闭着眼,长吐了一口气。
紧绷了一夜的精神,终于得到了短暂的缓解。
贺允感受到苏靖琛的放松,揉了揉他的发丝,“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我听说,像你这样能发大财的老板,都是有老天爷庇佑的,没准这次就是老天在帮你。”
老天可没那么好心,明明是他的积分。
贺允也跟着躺了下来,两人枕在船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汽艇随着海面的时而涌起的波浪摇荡着。
“等太阳出来,我们再出发,想办法找到落脚的地方。”苏靖琛偷偷往贺允身边靠了一些,“贺先生,你冷不冷?”
贺允浅浅的笑了一声,“怎么又变成贺先生了?”
苏靖琛吸了吸鼻子,“我以为我们会死,现在又觉得,没准死不了。”
“死不了就成了先生,死的了就直呼大名?”
苏靖琛别过脸,“我刚刚只是太担心你。”
贺允翻过身,一只手搂住了苏靖琛的腰,“你喊先生好听,喊名字也好听。”
“你更喜欢哪个?”
“喊先生时像在刻意诱惑,喊名字更显得亲近。”
羞耻浮上心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苏靖琛知道自己从前就是在勾引贺允,可真被人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点破,简直叫人想跳海。
先前是以为自己要死了,说得话不作数。
现在眼看着死不了,他又觉得自己刚才又哭又诉衷肠,蠢透了。
苏靖琛往船边靠了靠,不愿意贴着贺允,“什么勾引,我从来没有勾引过你。”
“你什么也不做,也胜过别人做许多。”
苏靖琛从来没有听过贺允如此温柔又浪漫的辞藻,他猛地转过身,即便看不清贺允的脸,也能猜出男人的心绪。
他的睫毛轻颤,“胜过那么多,不还是去洪山码头做财务了?”
身旁传来深沉的笑声,苏靖琛又转过身,不服气道:“贺先生笑什么,难道这不是事实?”
“是事实。”宽大的手掌托住苏靖琛的脸,贺允第一次主动吻了吻他的脸颊。
“阿青,你说心在我这,可我不信。”
贺允的质疑让苏靖琛心头一颤。
“可今天也由不得我不信。我疑你另有所谋是我的问题,我跟你道歉,阿青。”
应该说到对方心坎上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贺允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初见阿青就动心,我是不会留下你的。”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回应,苏靖琛却愣愣地望着月亮,不知作何回答。
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贺允全都猜对了。
他并不是真心,结果如此钓出了贺允的真心。
苏靖琛从未有一刻感受到自己的卑劣。
他猛然坐起身,只觉得喘不上气。
贺允也跟着坐起,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贺允没有问苏靖琛怎么了,他脱下身上仅有的衬衫,伸手抱住苏靖琛。
两具躯体紧靠在一起,盖着单薄的衬衫,彼此沉默到天色破晓。
苏靖琛一直盯着贺允的脸,逐渐从黑暗看到一丝轮廓,再到看清楚贺允眼底的自己。
贺允也看了他一夜。
“天亮了。”贺允声音有些沙哑。
苏靖琛听出这是长久没有饮水的结果,他喉咙也同样干涩。
两人坐起身,默契地不谈昨夜触及到某些边界的话题。
真相是残酷的,苏靖琛知道自己的沉默是这段关系的引爆器。
定时炸弹并没有拆下来,只是如今的环境,不允许他们去再深究这个问题。
先活着。
苏靖琛穿着贺允执意递来的衬衫,坐在驾驶位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汽艇即便有电,电池也不会太大。
要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
苏靖琛默默双手合十,祈求老天给贺允一条活路,然后平静地发动了汽艇,驶向贺允所说的方位。
中途遇到远处飘着两块不大的木板,苏靖琛跳下去捞了上来,想着等没电了,可以用来当做船桨。
“好不容易身上干了,又全湿透了。”贺允用苏靖琛的湿衣服替他擦了擦身上的水渍。
狼狈到两个男人只有一件衣服穿,也真是贺允这辈子经历过最荒唐的窘境了。
“有一点算一点,要么不知道要在海上待多久。”说着,还扔了个易拉罐瓶子上来,苏靖琛对这样的生活很有经验,“别嫌弃,如果能找到淡水,我们要存一些。”
苏靖琛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可没想到老天爷真的在帮他们。
就在船的动力开始明显减弱的时候,远处忽然出现了一块阴影,在海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苏靖琛揉了揉眼睛,激动地回头抓着贺允的手,“贺允!!你看!!真的是岛!!”
他忍不住冲过来,抱住贺允,这一刻,一夜的压抑终于驱散,苏靖琛喜极而泣,紧紧抱着贺允的背。
“我们不会死了。”
苏靖琛发誓,一定要让贺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