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的苦，靠说是说不完的，好在结果给了他足够的回报。
贺允煮了碗清淡的粥，配上简单的小菜，端到床边，龙叶看他一副要喂自己的模样，有点受不了，连忙坐起来，又不小心牵动伤口。
“别动。”贺允吓了一跳，上前拦他，“药才擦上，还没消肿呢！”
龙叶虽然感受到不适，但还没那么脆弱，强撑着坐起来，笑道：“哪有那么严重。”
贺允表情变了，意味深长看着他：“那你昨晚说不行了是装的？”
那倒也不是。
龙叶有点抹不下脸，从贺允手里接过碗，扯开话题，“你怎么会跟秦骏的公司扯上关系？”
贺允坐下来，夺过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龙叶嘴边，一副他不吃就要闹的模样。
龙叶只好无奈地端着碗，由贺允喂自己。
“我一直盯着他呢，他从小就对你使坏，你不生气？”
龙叶想起小时候，咽下一口粥后，才若有所思地感叹，“如果你没有出现，我大概是恨的。”
他认真的看着贺允，“可是跟你生活那段时光，我才知道，日子是自己选的，我想要幸福，总能感受到幸福。”
“所以我就把他们忘了。”
说完，脸上被人重重的亲了一口。
贺允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时时刻刻都在笑着，龙叶觉得这就是幸福的。
“我爱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和深情，龙叶笑道：“怎么突然这么肉麻？”
贺允抱住他，“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突然想说这句话，怎么办？”
“我觉得，我肯定爱过你无数次了，和你待在一起才会安心，才会放松，不能没有你。”
龙叶听得心里溢满了柔情和心动，“那我一定也爱过你很多次了。”
“再多爱我一点。”贺允牵住龙叶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低头深情地注视着他，“再多爱我一点吧，对我热烈，为我疯狂。”
“我不要理智的，克制的爱，你给我很多很多，我才能感受到。”
贺允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偏执与决绝。
自从有记忆起，他就不是一个释放内心真实自我的人。
他喜欢有所保留，在可以控制的边界中，任务，生活，体验。
可唯独在龙叶面前，他想要的，想做的，都能一并宣之于口，不会落空，不会被辜负。
这个人能承载他的好，他的坏。
贺允同样的，想把最热烈的爱意给他。
给龙叶偏爱，给他陪伴，给他爱的体验，尊重和关怀。
“我永远都不会对你说，我不会，阿叶，我会尽力，你相信我。”
龙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泪流满面，他别扭地拧过头，吸了吸鼻子，眼角的泪水尽数被人吻去。
“你是我唯一的选择，第一的选择，我会只爱你，对你忠诚。”
贺允像是着了魔一样，重复着那些被他评价为“庸俗”的爱语。
他讲得并不为难，他知道龙叶想听，他知道这一段爱情里的跋山涉水，需要这些养分，给足龙叶信心。
“总有一天我们可以牵手，正大光明互相称之为爱人。”
……
“我想请贺老师，为我们电视前的观众们通俗解释一下，新一代导航技术和过去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一个人影听到电视机里的声音，连忙放下手机，把声音又调大了两格。
贺允的身影出现在镜头前，他的额间已经有了白发，但仍旧风度翩翩，俊美至极。
龙叶想起网上对贺允的评价，忍不住笑出声，拿手机对着电视里一顿拍。
和二十岁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是那么的冷冰冰，好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任谁看着都难以接近，可偏偏现在社会风气变了。
禁欲系，高冷男神，高岭之花，之类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词，通通都成了贺允的标签。
龙叶不止一次打趣过这个在自己身边撒了三十多年娇的“高冷男神”，捧着贺允的脸，左看右看，“哪高冷了，多乖啊。”
两人没羞没臊过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对方的德性，看完采访，龙叶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一天不见贺允，他实在觉得难熬，但他也知道这两天采访工作繁忙，于是拎着煲好的汤，没有提前打招呼，出现在了研究院外。
“龙总！”
“龙总又来看贺老师啊，您在下面签个字。”
保安都认得龙叶，让他留了个信息，就放了进去。
龙叶拎着汤桶，慢悠悠走在研究院里。
这里早已今非昔比，高大的教学楼，宽敞整洁的实验室，越来越多的学生和研究员，他陪着贺允，一起见证了太多。
贺允的办公室仍然是几十年前那间，龙叶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地方。
他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到屋里传来贺允的声音，格外的好听。
“李萍你的论文？”
“从哪一页开始是人写的？”
龙叶：……？这是贺允的声音吗？
他以为自己老耳昏花了，又凑到门边，贺允正在跟学生开会：
“王明，你别的内容不用改，把致谢里我的名字删了就行。”
“舟游，国语还没过四级吗？”
“……？”
贺允越说越来气，手上的鼠标扔开，端起茶杯，刚准备喝口水，一抬眼看到了门边的龙叶。
两人四目相对，龙叶率先躲开。
贺允连忙放下杯子追出来，“来怎么不说一声，我给你刷电梯。”
龙叶嗤笑，“就这四层楼我还要坐电梯？扛着你上来三趟不带流汗的。”
贺允笑眯眯地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桶，拧开，闻了闻，露出夸张的神情，“好香啊，宝贝儿手艺越来越好了~”
“去你的，没正形的。”龙叶第一次看到发火的贺允，新奇极了，又觉得格外迷人。
笑着拢了拢他的衣襟，“乖乖的，学生都不大年纪，跟他们发什么脾气，气坏了还不是影响你自己身体？”
“嗯嗯，哥哥说得对，我不发脾气。”
“汤估计还有点烫，你……”
话说到一半，他盯着贺允领夹边的麦克风，缓缓问道：“这个，绿灯是关了的意思吗？”
贺允无辜地眨眨眼，“不是。”
几天后，物院传出来一条诡异的新闻。看起来像论文写疯了之后的幻想——院里那个高冷又暴躁，年过百半的物理天才，其实私下管自己老公叫哥哥。
【他老公还叫他乖乖。】
【物院吃菌子中毒了吧，没必要这么害贺老师。】
【你们想毁了贺院士嘛……】
【真的，论文小组回放录音都有，只是被删帖了。】
【骗你们我的毕业论文原件丢失。】
【握草，对自己太狠了。】
【所以上帝到底给贺老师关了哪扇窗？】
流言像风一样的扩散开，国内物理学顶尖大佬的花边新闻，实在让人抓耳挠腮。
贺允本身就足够传奇，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又是一个为事业奉献了青春和爱情的伟大学者时，贺允带着龙叶公开露面了。
【这男的好眼熟啊。】
【肯定眼熟啊！！哪一届没见过他！】
龙叶起初担心这会影响贺允的工作，童年时期看着两个男人被讨伐的画面至今仍然是他的阴影。
贺允安抚了他很多次，“现在真的不一样了，我保证，不会对我的工作有任何影响。”
时间久了，龙叶才真正的体验到什么叫时代变了。
对贺允影响不大，但对他自己的影响有点大。
“龙老师，你终于来了。”几个学生鬼鬼祟祟站在贺允办公室外，推推搡搡，谁都不敢进。
龙叶不理解，“终于？你们在等我？”
“是啊是啊，您快进去吧。”
龙叶在学生殷切的目光里进了贺允的办公室，不多时，陆陆续续来了一堆交实验报告和论文的学生。
畏畏缩缩地进来，看到一旁的龙叶，顿时眼前一亮。
“贺老师！东西我放您桌上啦，我先走了！”
贺允“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学生高兴地跑出办公室，急忙在群里分享【师母在，快快快，不想挨骂的现在来！】
【终于来了！！qaq养死了老师的实验苗，等师母等了一周了。】
【……你这个情况师母不一定能救。】
【师母什么不能救？小看咱们老师的恋爱脑了。】
【师父师母99】
【……】
龙叶没想到，自己真能有一天，能在活着的时候，跟贺允一起牵手出现在阳光下。
百年时光飞逝，二人一同走到生命的尽头，了无遗憾。
贺允不知道龙叶从何而来，可对方总是离开的很快，似乎是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