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灵刺客的袭杀,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尽管林枫与铁山联手将其击退,但消息依旧不胫而走,在王都高层圈子里引发了不小的震动。
七皇子玉龙霄闻讯震怒,一方面严令彻查,加强了对林枫所在别院的护卫,另一方面,则以此事为由,在朝堂之上向负责王都治安的城防司发难,矛头隐隐指向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其他皇子势力。
一时间,王都气氛愈发紧张,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林枫却显得异常平静。他深知,在获得查阅皇室秘藏的许可之前,在自身实力足够强大之前,低调隐忍、积蓄力量才是上策。他谢绝了玉龙霄安排的更多护卫,只与铁山深居简出,白日里通过暗影商会的情报网络了解外界动态,夜晚则刻苦修炼,不断锤炼混沌玉气与灵瞳之力。
那枚得自雷音鹰巢的神秘石蛋,他尝试了多种方法,甚至动用了一丝混沌灵瞳的本源之力,依旧无法撼动其分毫,只能暂时将其妥善收藏,留待日后机缘。
这一日,傍晚时分,苏婉清悄然到访。
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商务装扮,但眉宇间却比往日多了一丝凝重。屏退左右后,她直接开门见山:“林长老,你这次可是将天捅了个窟窿。”
林枫为她斟上一杯清茶,神色不变:“苏小姐指的是哪一件?春狩夺魁?查阅秘藏?还是前几日的刺杀?”
“都有。”苏婉清接过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你如今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七殿下借你之势,打压异己,四殿下那边恐怕已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而真正可怕的,是那晚出手的刺客背后,那个连我暗影商会都未能完全摸清底细的隐秘势力。”
她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看着林枫:“我商会动用了一条埋藏极深的暗线,查到那刺客所用的‘蚀魂针’与‘幽影身法’,与近百年来大陆发生的数起无头公案手法极其相似。这个势力,我们暂且称之为‘幽冥殿’,其成员行踪诡秘,擅长神魂攻击与暗杀,似乎一直在暗中搜集与上古玉灵族、混沌帝玉相关的物品和信息。”
“幽冥殿……”林枫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与暗影商会之前提供的“寒寂谷”等线索似乎能对应上,“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你和你妹妹林薇儿,都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苏婉清语气沉重,“薇儿妹妹的寒玉绝脉,据我会中一位隐退多年的老鉴玉师推测,极有可能是一种罕见的‘玉灵圣体’的残缺或变异形态,与上古玉灵族关系匪浅。”
林枫心中一震,握紧了拳头。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薇儿,果然也与这些隐秘牵扯极深!
“此外,”苏婉清压低了声音,“王都近日暗流汹涌,远不止你这一处。陛下龙体欠安,已有月余未曾临朝,政务皆由内阁与几位皇子协理。七子夺嫡,已从暗斗逐渐转向明争!你如今被牢牢打上了七皇子的烙印,想抽身,已是不可能了。”
林枫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其他几位皇子,动向如何?”
苏婉清显然早有准备,娓娓道来:“大皇子年长,但母族不显,性格中庸,身边聚集的多是些清流文官;二皇子好武,在军中颇有声望,但与宗门关系不佳;三皇子醉心书画玉雕,看似无心帝位;四皇子玉文瑞,你已接触,隐忍阴柔,网罗了不少奇人异士,与一些隐秘宗门交往甚密;五皇子早夭;六皇子体弱多病;七皇子玉龙霄,杀伐果断,野心勃勃,得部分军方和勋贵支持,如今又得了你这‘异数’……”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根据我会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回报,陛下似乎……更属意四皇子一些。只是七皇子势力已成,且战功赫赫,陛下也有所顾忌。”
林枫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脑海中飞速分析着错综复杂的局势。他本不欲卷入皇权争斗,但如今看来,已是身不由己。想要查明真相,保护薇儿,获取资源,借助玉龙霄的势力是目前最快的途径。但与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多谢苏小姐告知。”林枫拱了拱手,“商会这边,还请继续关注‘幽冥殿’的动向,尤其是他们与哪位皇子接触频繁。”
“这是自然。”苏婉清点头,“你我如今同在一条船上。不过林长老,夺嫡之争凶险万分,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还需早做谋划。”
送走苏婉清,林枫站在院中,仰望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王都的夜晚,灯火璀璨,却掩不住其下涌动的无尽暗潮。
七子夺嫡……这潭水,果然深不见底。
就在林枫消化着苏婉清带来的信息时,四皇子玉文瑞的府邸,一间守卫森严的密室内,气氛同样凝重。
玉文瑞脸色阴沉,再无平日里的温和儒雅。他面前,跪着一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正是那日刺杀林枫失败的玉灵刺客,代号“幽蛇”。他肩头的伤已然处理过,但气息依旧有些虚浮。
“废物!”玉文瑞声音冰冷,“出动你这位‘幽冥殿’的银牌使者,竟然连一个刚刚晋升玉师不久的小子都拿不下?还被打伤?”
幽蛇低着头,声音沙哑:“殿下息怒。目标虽境界不高,但实战反应极快,尤其那双眼睛……十分诡异,能看破属下的气脉运行。而且其玉气属性古怪,带着一股混沌侵蚀之力,极难化解。加之有那蛮族小子从旁协助,实力不容小觑。属下……轻敌了。”
“混沌侵蚀之力……”玉文瑞眼中寒光闪烁,“看来,他身上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他与‘混沌帝玉’定然脱不了干系!”
他踱步片刻,冷声道:“幽冥殿那边,对此有何说法?”
幽蛇答道:“殿内传讯,此子命格特殊,已引起‘星眸’关注。暂时停止一切针对他的直接刺杀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殿主令谕,命我等暗中监视,查清其与帝玉、玉灵族的具体关联,必要时……可尝试接触、引导,为我所用。”
“星眸?”玉文瑞眉头紧皱,显然对这个称谓颇为忌惮,“连那位都惊动了?哼,既然如此,便暂且让他多活几日。不过,不能刺杀,不代表不能给他找点麻烦。”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不是想查皇室秘藏吗?本王就让他查不成!传令下去,让我们在内阁和宗人府的人,全力阻挠七哥为林枫申请查阅‘天禄阁’核心区域的奏请!另外,给镇国公府那边递个话,就说林枫春狩所得的那根金甲地龙独角,乃是炼制‘破军戟’的核心材料,对二皇兄至关重要……”
“属下明白!”幽蛇心领神会,这是要借刀杀人,挑起林枫与二皇子一系的矛盾。
就在四皇子暗中布局之时,七皇子玉龙霄也没闲着。
他的府邸议事厅内,灯火通明。玉龙霄端坐主位,下方坐着几名心腹谋士和武将。
“殿下,四皇子那边近来动作频频,不仅在朝堂上处处与我们作对,似乎还在暗中接触二皇子的人。”一名谋士禀报道。
“老二那个莽夫,不足为虑。”玉龙霄摆了摆手,目光锐利,“关键是老四!他仗着父皇些许偏爱,又不知从何处网罗了一批幽冥殿的鬼祟之辈,行事愈发肆无忌惮!此次刺杀林枫,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一名身着铠甲的将领沉声道:“殿下,林枫此子潜力巨大,若能真心归附,必是一大助力。但他所求之事,牵扯太大,陛下那边……”
“父皇那边,本王自有分寸。”玉龙霄冷哼一声,“天禄阁的权限,本王一定会为他争取到!不仅要让他看,还要让他看到核心的东西!本王倒要看看,他拿了这些秘密,能翻出多大的浪来!只要他能帮本王扳倒老四,坐上那个位置,些许禁忌,又算得了什么?”
他看向另一名负责情报的属下:“林枫近日有何动静?”
“回殿下,林枫自遇刺后,一直深居简出,潜心修炼。期间只有暗影商会的大小姐苏婉清秘密拜访过一次,交谈内容不详。”
“暗影商会……苏婉清……”玉龙霄手指敲击着扶手,“这个女人,精明似鬼,无利不起早。她如此看重林枫,所图定然不小。给本王盯紧商会那边的动向,但切记,不可与之交恶。眼下,我们还用得着他们的财力和情报网。”
“是!”
玉龙霄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野心勃勃:“老四想玩阴的,本王奉陪到底!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全力搜集老四与幽冥殿勾结、以及他母族贪腐枉法的证据!另外,备一份厚礼,本王要亲自去拜访一下卧病在床的……六皇弟。”
麾下众人心中凛然,知道七殿下这是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对四皇子发起总攻了!夺嫡之争,已进入白热化!
而与此同时,位于王都西北角,一处看似不起眼、实则守卫极其森严的道观静室内。
国师星玄,正与一位对弈。
棋盘对面,坐着一位面容枯槁、身着简朴麻衣的老者,正是那位曾为林枫诊脉的刘御医。
“星玄,你这步棋,走得可是有些险了。”刘御医落下一子,声音沙哑,“放任那‘异数’成长,甚至默许七皇子为其争取天禄阁权限,就不怕最终无法掌控,反噬自身吗?”
国师执起一枚白子,并未立刻落下,目光悠远:“刘老,天地为盘,众生为子。欲要破千年死局,非循规蹈矩所能为。此‘异数’便是那打破平衡的变数。唯有乱局,方显真章。至于反噬……”
他轻轻将白子按在棋盘一处关键位置,顿时整个棋局气象一变,杀机四伏。
“若连一颗棋子都无法掌控,你我还有何资格,做这下棋之人?”
刘御医看着棋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但愿……你所料不差。陛下那边,还能支撑多久?”
国师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不久。”
静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位王朝顶级智者的脸庞,阴影绰绰,如同这王都此刻的局势,晦暗不明。
就在这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暗潮汹涌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将林枫再次推向了风口浪尖。
这一日,林枫难得同意与铁山前往王都最大的公开交易市场“万宝集”逛逛,一方面是想看看能否淘到一些有助于修炼的特殊玉材,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机会,探听一些市井消息。
万宝集人流如织,喧闹非凡。各色摊位琳琅满目,从普通的玉石原矿到低阶玉符、丹药,应有尽有。林枫凭借灵瞳,倒也发现了几块内含不错玉料、却被摊主当做废石处理的蒙头料,以极低的价格买下,算是小有收获。
然而,当他们经过一个专门售卖玉兽材料的区域时,麻烦找上门了。
几名衣着华贵、气息彪悍的年轻武者,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倨傲,腰间佩着一柄装饰华丽的战刀,正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也是二皇子的忠实拥趸,玉虎。
“站住!”玉虎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枫……或者说,是盯着林枫背后,铁山负责背负的那个巨大行囊。行囊并未完全合拢,隐约可见那根金光流转的金甲地龙独角露出一角。
“小子,你就是那个走了狗屎运,在春狩里捡了便宜的林枫?”玉虎语气嚣张,毫不客气。
铁山眉头一竖,就要发作,被林枫用眼神制止。
林枫平静地看着对方:“在下林枫,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指教?哼!”玉虎指着那根独角,“这金甲地龙独角,本公子看上了!开个价吧!”
他语气颐指气使,仿佛林枫必须卖给他一般。
林枫淡淡道:“此物乃是在下猎获,暂无出售之意。阁下请便。”
“不卖?”玉虎脸色一沉,“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镇国公府玉虎!我大哥正在为二皇子殿下炼制神兵‘破军戟’,正缺这地龙独角作为核心材料!你若不识相,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他身后的几名护卫立刻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强抢的架势。周围的人群见势不妙,纷纷退开,空出一片场地,议论纷纷。
“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
“他要抢林枫春狩得来的地龙独角?”
“这下有好戏看了!这林枫听说也不是善茬!”
铁山再也按捺不住,一步踏出,地面微震,怒视玉虎:“想抢东西?先问问俺的拳头答不答应!”
玉虎感受到铁山身上那股蛮荒般的气血之力,眼神微微一凝,但依旧不屑:“一个蛮子,也敢在王都撒野?给我拿下!把独角抢过来!”
“吼!”几名护卫同时出手,刀剑出鞘,寒光闪闪,直扑铁山和林枫!这些护卫实力不弱,皆是玉师境界,出手狠辣,配合默契,显然经常做这等欺压之事。
“来得好!”铁山怒吼,不闪不避,双拳如同重锤般轰出,血气爆发,竟形成一股小型旋风,硬撼刀剑!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那几名护卫的刀剑砍在铁山覆盖着血气的拳头上,竟如同砍在精钢之上,火星四溅,反而被震得手臂发麻!
“什么?!”玉虎脸色一变,没料到这蛮子肉身如此强横。
而就在铁山挡住正面攻击的刹那,林枫动了!
他身形如鬼魅般切入战团,并未动用兵刃,只是并指如剑,混沌玉气凝聚指尖,化作道道灰蒙蒙的指风,精准无比地点向那些护卫的关节、穴窍等薄弱之处!
灵瞳之下,这些护卫的动作破绽百出!
“噗噗噗!”
指风凌厉无匹,蕴含着混沌侵蚀之力,轻易洞穿了护卫们的护体玉气!只听一连串的闷响与惨叫,那几名护卫如同被点了穴道般,动作瞬间僵滞,随即惨叫着倒地,抱着被击中的部位痛苦翻滚,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不过呼吸之间,玉虎带来的几名护卫已全部躺下!
周围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林枫这精准、高效、狠辣的出手震慑住了!
玉虎又惊又怒,他没想到林枫实力如此强悍,更没想到对方敢在王都当众对他的人下此重手!
“你……你敢伤我的人?!”玉虎又惊又怒,“锵”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刀,刀身寒光流转,显然是一柄品质不俗的玉兵,“给我受死!”
他周身玉气爆发,竟是玉师巅峰的修为,刀光如匹练般斩向林枫,带着一股惨烈的沙场杀气!正是镇国公府的家传刀法——破军刀法!
这一刀,势大力沉,快如闪电,封锁了林枫所有退路!
面对这凌厉一刀,林枫眼神微凝,却不退反进!灵瞳全力运转,对方刀势的轨迹、力量薄弱点清晰浮现!
他竟不闪不避,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混沌玉气高度压缩,凝聚于指尖,化作一点极致凝练的混沌星芒,迎着那凌厉的刀光,一指点出!
断玉指!这是石老传授的一式极其高深的指法,讲究以点破面,专破各种护体罡气与坚硬防御!配合混沌玉气的侵蚀特性,威力更增!
“叮——!”
一声极其尖锐、刺破耳膜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林枫那看似纤细的手指,竟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玉虎战刀力量流转最薄弱的一点!
下一刻!
“咔嚓!”
那柄品质不凡的玉兵战刀,竟从林枫指尖点中的位置开始,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整个刀身!随即在玉虎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碎裂!化作无数碎片激射开来!
一指,断玉兵!
全场死寂!
玉虎握着只剩下刀柄的残刀,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他赖以成名的玉兵,竟然被对方一指……点碎了?!
这怎么可能?!他是什么怪物?!
林枫收指而立,衣袂飘飘,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目光淡漠地看着失魂落魄的玉虎:“镇国公府,好大的威风。想要我的东西,让你大哥,或者二皇子,亲自来谈。你,还不够格。”
说完,他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玉虎,对铁山示意了一下,两人在无数道震惊、敬畏、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从容离去。
万宝集一战,林枫一指断玉兵,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王都!
七子夺嫡的暗潮,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突,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变得更加汹涌澎湃。而林枫这个名字,也以一种更加霸道、强硬的姿态,再次震撼了整个王都!
潜龙于渊,偶露锋芒,已显峥嵘!这王都的水,被他搅得更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