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首都星的喧嚣与惊险被远远抛在身后。
几名侥幸逃脱的星际掠夺者,利用混乱和早已准备好的逃生路线,如丧家之犬般一路潜行,最终狼狈地逃到了一颗被遗弃的垃圾星。
这里充斥着工业废料和飞船残骸,空气污浊,是星际法外之徒常用的藏身窝点之一。
惊魂未定的几人确认暂时安全后,立刻启动了最高加密级别的通讯器,战战兢兢地联系远在破碎星域另一侧、被军方严密防线镇压不得越界的组织大本营。
通讯请求经过层层转接和加密验证,最终,信号跨越了无尽星海,接通了位于掠夺者主星球核心腹地的一座建筑。
一只白皙、甚至略显纤细的手,优雅地伸向闪烁着幽光的通讯控制台。
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手腕上戴着一枚造型古朴,镶嵌着幽蓝宝石的银色手环。
指尖轻轻点下接通键。
通讯光屏在奢华的书房内亮起,映出一张与周围环境、乃至与“星际掠夺者二把手”这个凶名都极不相称的脸庞。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仅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白皙剔透,如上好的骨瓷,脸颊还带着一点未褪的婴儿肥。
他拥有一头柔软的亚麻色卷发,碧蓝色的眼睛大而圆润,睫毛长而卷翘,像是个被精心娇养在古堡里、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少爷。
他身处的背景是一座极致奢华、充满中世纪欧洲梦幻风格的城堡内部,天鹅绒窗帘、精美壁画、燃烧着温暖壁炉的房间,与外界残酷的星际掠夺者形象格格不入。
通讯那头传来逃回来的掠夺者惊慌失措的汇报:“……西奥多大人!行动…行动失败了!戈尔头领和另外两位兄弟,在首都星外滩,被羽格的人抓走了!”
少年静静地听着,那张可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是碧蓝的眼底掠过一丝冰裂般的寒意。
他轻轻嗤笑一声,声音清越悦耳,却带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冰冷嘲讽:“戈尔?呵,真是没用。和那个躲躲藏藏、只会耍阴招的虫族遗孤王子苍夜一样,都是废物。”
逃回来的掠夺者们在那头噤若寒蝉,不敢接话。
西奥多把玩着手中的一支复古羽毛笔,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不过,能为组织牺牲,也算他最后体现了点价值。只是希望……他的嘴巴能紧一点。”
话语中的威胁意味,让通讯那头的人隔着星海都感到一阵寒意。
“还…还有一件事,大人!”汇报者连忙补充,像是抓住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们这次行动,虽然失败了,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是艾德里安皇子提供的线索,他说那个A级女性林朵朵,拥有一种超强的净化异能!可能……可能对首领大人的基因退化症有极强的抑制甚至逆转作用!”
“哦?”西奥多一直没什么变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他微微前倾身体,碧蓝的眼眸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还有这回事?艾德里安倒是送了份不错的‘礼物’。”
他沉吟了片刻,像是在快速评估这条信息的价值。
几秒后,他重新靠回华丽的椅背,做出了决定:“算了,这次就不追究你们的失败了。立刻动身,去‘毒蝎星’投奔毒枭领队,她会给你们安排新的任务。这是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别再搞砸了。”
“是!是!谢谢西奥多大人!谢谢大人英明!” 通讯那头传来劫后余生般的感激声。
西奥多懒得再听,直接切断了通讯。
奢华的书房内恢复了寂静,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西奥多脸上那副近乎天真的可爱表情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与年龄极度不符的老练与冷漠。
他站起身,迈着优雅如同猫科动物般的步伐,走出了温暖舒适的书房,并没有走向楼上更华丽的居所,而是沿着一条隐蔽、向下旋转的石阶走去。
越是往下,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奢华的地毯变成了冰冷粗糙的石板,空气中温暖馨香的气息被一种混合着消毒水、铁锈和隐隐血腥味的冰冷气息所取代。
光线变得昏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幽蓝色应急灯提供着照明,投下长长的扭曲影子。
与地上那座梦幻城堡形成天壤之别的是,这地下三层,是一个赤裸裸、血腥而恐怖的囚笼与实验室。
地下三层。
这里的景象足以让任何正常人感到生理不适。
冰冷的合金牢笼里关押着不少身穿破烂军服的战士,他们身上大多带着伤,眼神或愤怒或麻木,显然遭受过严刑拷打,这是为了套取军方动向和情报。
另一些稍“干净”些的牢房里,则关着一些衣着华贵但此刻狼狈不堪、面带恐惧的年轻男女。
他们是来自各星系的贵族子弟,是掠夺者用来向他们的家族勒索巨额赎金的“商品”,这些赎金是维持这个庞大组织日常开销的重要来源。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深处那个被强化玻璃隔开的区域。
里面是十几位“女性”。
其中大半身体呈现出诡异的形态,有的保持着清晰的动物特征,有的则是半人半兽的扭曲状态,眼神空洞麻木。
她们是基因合成失败的实验体,并未完全化形成功。
另一些虽然保持着人形,但面色苍白虚弱,手腕上都有着反复抽血留下的针孔。
她们无一例外,每天都要被抽取血液或提取某种生命能量。
科研人员会从中艰难地提炼出微弱的“安抚之力”,试图输送给那位深居简出、情况危急的首领。
尽管这点力量对于首领的状况而言堪称杯水车薪,但掠夺者们从未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尽管这些女性的处境相比那些被拷打的战士和待价而沽的贵族来说,似乎“温和”一些,没有受到直接的肉体折磨。
但在女性地位超然的星际社会,这种将女性视为“血库”和“能量提取器”的行为,本身就是最严重、最不可饶恕的违反星际法则的虐待和亵渎。
西奥多对沿途哀求和恐惧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到实验室核心区的控制台边。
那里有几个穿着白大褂、但眼神同样冷漠的科研人员正在记录数据。
西奥多随意地在一旁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高背椅上坐下,翘起腿。
瞥了一眼旁边为首的那个科研人员,用他那清越的声音问道:
“今天,首领的状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