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的独院内,气氛融洽。
郭靖的憨厚朴实很快赢得了众人的好感,就连一向跳脱的黄蓉,也觉得逗弄这个傻小子颇为有趣。
穆念慈安静地坐在父亲身边,听着众人交谈,目光偶尔掠过郭靖时,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程灵素细心地将穆易之前匆忙包扎的伤口重新处理上药,动作轻柔精准,让穆易连连道谢。
袁紫衣则不见踪影,想必又出去打探消息了。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日头偏西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袁紫衣清脆却带着一丝凝重的嗓音:“阁主,有客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袁紫衣引着一名身着锦袍、面白无须、作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那管家身后还跟着两名捧着礼盒的健仆。
管家目光在院内扫过,最后落在气质最为出众的南宫宸身上,脸上堆起职业化的恭敬笑容,上前几步,躬身行礼,声音尖细:“敢问,哪位是南宫宸,南宫公子?”
南宫宸神色不变,淡然道:“我就是。”
管家闻言,腰弯得更低了些,双手奉上一张烫金的大红请柬,语气愈发恭谨:“小人乃赵王府二管家,奉我家王爷之命,特来拜会南宫公子。王爷听闻公子风采,心向往之,特于今夜在府中设下薄宴,聊表敬意,恳请公子拨冗光临。”
赵王府的请柬?!
院内除了南宫宸,其余几人皆是脸色微变。
穆易父女面露忧色,显然担心这是赵王府因擂台之事前来寻衅。郭靖则握紧了拳头,神色紧张,以为是自己打了小王爷,给南宫宸惹来了麻烦。
黄蓉眼珠一转,凑到南宫宸耳边低声道:“南宫大哥,宴无好宴,只怕是鸿门宴。那完颜洪烈定然没安好心!”
南宫宸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他并未立刻去接请柬,而是看着那管家,语气平淡无波:“哦?赵王爷消息倒是灵通。南宫某一介布衣,初来中都,何德何能,竟劳动王爷如此盛情?”
那管家脸上笑容不变,应对得体:“南宫公子过谦了。公子气度非凡,非常人可比。王爷素来礼贤下士,最爱结交天下英雄。今日校场之事,不过小儿辈嬉闹,王爷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对公子诸位颇为欣赏,故特命小人前来相请,绝无他意。”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点明了赵王府已知晓校场发生的事,又轻描淡写地将冲突定性为“小儿辈嬉闹”,并表达了完颜洪烈的“欣赏”与“礼贤下士”,让人难以拒绝。
南宫宸心中冷笑,完颜洪烈此举,无非几种可能:
一是试探他们的底细;
二是想借机拉拢,毕竟能指点郭靖三招击败杨康的人,绝非庸手;
三来,或许也与《武穆遗书》有关,想看看他们是否为此而来。
他略一沉吟,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伸手接过了那张制作精美的请柬。
指尖触及请柬的瞬间,他感受到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异样香气,若非他精神力远超常人,几乎无法察觉。
请柬上有毒?
不,不是剧毒,更像是一种能让人心神松懈、易于吐露真言的迷香类药物,而且剂量控制得极其精妙,若非长时间贴身存放,并不会造成实质伤害,只会让人在宴会中更容易被套话。
好精细的手段!
南宫宸心中警惕更甚,面上却不动声色,随手将请柬递给身旁的黄蓉,对那管家道:“王爷盛情,却之不恭。请回复王爷,南宫宸今夜必定准时赴宴。”
那管家见南宫宸答应,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再次躬身:“如此甚好!王爷定然欣喜。宴会于戌时初开始,届时会有马车在客栈外等候。小人告退。”
说完,他带着两名健仆,留下礼盒,恭敬地退出了院落。
管家一走,院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南宫大哥,你真要去啊?”黄蓉拿着那请柬,翻来覆去地看,小脸上满是担忧,“那完颜洪烈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已经在王府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郭靖也急道:“南宫大哥,是因为我的事吗?我……我跟你一起去!”
穆易沉声道:“南宫阁主,赵王府龙潭虎穴,完颜洪烈此人更是老谋深算,此去凶险异常,还望三思。”
程灵素走到南宫宸身边,轻声道:“阁主,那请柬上似乎沾染了‘迷迭香’和‘吐真散’的混合气息,虽然剂量极轻,但久闻亦会影响心神。”
南宫宸看着众人关切的神情,心中微暖。
他从容地坐回石凳,端起已然微凉的茶水呷了一口,方才缓缓道:“诸位不必过于担忧。完颜洪烈若真想对我们不利,大可派兵围了这客栈,或者暗中行刺,何必多此一举,下帖相邀?他既然以‘礼贤下士’之名相请,至少在明面上,不会做得太过难看。”
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此宴,是危机,亦是契机。”
“契机?”黄蓉不解。
“不错。”南宫宸解释道,“完颜洪烈想试探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想探一探他赵王府的虚实?尤其是那《武穆遗书》的下落。王府重地,平日难以进入,此番他主动打开大门,正是我们一窥究竟的良机。”
他看向黄蓉和程灵素:“蓉儿,灵素,今夜你二人随我同去。”
黄蓉闻言,眼睛顿时亮了,所有担忧瞬间被兴奋取代:“好啊好啊!我倒要看看,那赵王府是什么龙潭虎穴!”
程灵素也轻轻点头:“是,阁主。我会准备好应对之药物。”
南宫宸又对袁紫衣道:“紫衣,你就不必露面了。趁此机会,潜入王府,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重点探查藏书楼及完颜洪烈书房附近,留意是否有密室或异常守卫。”
“明白!”袁紫衣干脆利落地应下,身影一晃,便已消失在院墙之外。
最后,南宫宸看向郭靖和穆易父女:“郭兄弟,穆先生,穆姑娘,你们三人留在客栈,务必小心。若遇变故,可依我之前交代的路线撤离。”
郭靖还想说什么,南宫宸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你伤势初愈,且目标太大,留在外面,反而能让我们少些顾忌。”
郭靖见南宫宸心意已决,只得闷闷地点头:“那……南宫大哥,你们一定要小心!”
穆易也郑重道:“南宫阁主放心,我等会照顾好自己。”
计议已定,众人便开始分头准备。
南宫宸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眼神深邃。
赵王府的夜宴,无疑是一场鸿门宴。
但他南宫宸,又岂是那束手待毙的刘邦?
今夜,他便要去会一会这位野心勃勃的赵王爷,看看这龙潭虎穴,究竟有何玄机。
同时,也要让完颜洪烈知道,他这“礼贤下士”的戏码,请来的,或许并非他所能驾驭的“贤士”,而是搅动风云的“恶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