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的清晨,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唤醒。
南宫宸如往常般在听涛苑中演练武功,【雏凤清鸣】的诸般变化在他指掌间流转,圆融自如,隐隐又比前几日精进了些许。
收势之后,他正欲回房用早膳,却见院门外,朱丹臣引着一位娇俏妇人款款而来。
那妇人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身穿水绿色绣花罗裙,腰束锦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云鬓斜插一支碧玉簪,眉眼灵动,顾盼生辉,只是眉宇间笼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愁,正是“俏药叉”甘宝宝。
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比之昨日夜宴时更多了几分鲜妍亮丽。
“南宫公子,早。”朱丹臣上前一步,拱手道,“甘夫人前来拜访公子。”
甘宝宝走到近前,对着南宫宸盈盈一福,声音娇柔:“南宫公子,昨日宴席匆忙,未能与公子好生叙话。今日冒昧来访,还望公子莫怪。”她说话时,眼波流转,悄悄打量着南宫宸,见他青衫磊落,气度从容,比之昨日灯火下更显俊朗,心中不由一跳。
南宫宸还礼,微笑道:“甘夫人客气了。夫人光临,蓬荜生辉,何来冒昧之说?请院内叙话。”
将甘宝宝与朱丹臣让进院内石桌旁坐下,马春花早已机灵地奉上香茗。
甘宝宝接过茶盏,却不急着喝,目光落在南宫宸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昨日听闻,公子于山野间曾相助王妃姐姐,宝宝心中感佩。王妃姐姐性子清冷,能得公子这般人物相助,亦是缘分。”她巧妙地将“救命之恩”淡化为“相助”,又将话题引到刀白凤身上,心思不可谓不灵巧。
“路见不平,理应如此。”南宫宸语气平淡,并未居功。
甘宝宝嫣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做工精巧的檀木小盒,双手奉上:“公子高义,宝宝无以为敬。此乃我万劫谷特产的‘百花玉露丸’,采集百种奇花异草精华炼制而成,于内伤调理、解毒清心颇有奇效,聊表谢意,还望公子笑纳。”
这“百花玉露丸”乃是万劫谷不传之秘药,颇为珍贵,她以此相赠,谢礼是假,借此与南宫宸拉近关系、一探虚实才是真。
南宫宸目光扫过那檀木盒,并未推辞,坦然接过:“夫人厚赠,南宫宸却之不恭,便收下了。多谢夫人。”他态度自然,既未显贪婪,也未故作清高,让甘宝宝一时摸不清他的路数。
“公子喜欢便好。”甘宝宝掩口轻笑,正欲再寻些话题与南宫宸攀谈,打探他与刀白凤具体关系,以及其来历目的。
然而,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夹杂着一个男人粗野暴躁的怒吼:
“宝宝!甘宝宝!你给我出来!”
“你跑到这王府来做什么?!还去见那个小白脸?!”
“当老子死了吗?!”
这声音如同破锣,充满了愤怒与醋意,不是那万劫谷主钟万仇又是谁?
院内几人脸色皆是一变。朱丹臣眉头紧皱,立刻起身道:“公子,甘夫人,且稍坐,容朱某前去看看。”
甘宝宝脸上那娇俏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窘迫、恼怒与一丝慌乱。
她没想到钟万仇竟然如此不顾体面,直接追到了镇南王府外来咆哮!
南宫宸神色不变,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仿佛院外的喧嚣与他无关。
朱丹臣快步走出听涛苑,只见王府大门方向,身材高大、面容丑陋的钟万仇正被几名王府护卫死死拦在门外。
他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挥舞着手臂试图冲进来,口中不住叫骂:
“放开我!让我进去!我要问问那贱人,为何背着我跑来私会小白脸!”
“还有那小白脸!给老子滚出来!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王府门前已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下人和路过的百姓,对着钟万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朱丹臣面沉如水,走到门前,沉声道:“钟谷主!此地乃镇南王府,岂容你在此喧哗放肆!甘夫人乃是王府客人,前来拜访亦是常情,你休要胡言乱语,污人清白!”
钟万仇见到朱丹臣,气焰稍敛,但怒火更炽,指着里面吼道:“朱丹臣!你少管闲事!那贱人是我婆娘!她跑来见别的男人,我还不能管了?!让开!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朱丹臣寸步不让,语气转冷:“钟谷主,请你自重!若再胡搅蛮缠,休怪朱某按王府规矩办事了!”他身后几名护卫也握紧了刀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钟万仇虽然暴躁,但也不是完全无脑,知道在镇南王府门前动起手来绝对讨不了好。
他死死瞪着朱丹臣,又狠狠剜了一眼听涛苑的方向,胸膛剧烈起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好得很!甘宝宝,你有种!还有那个小白脸,你们给老子等着!”
说完,他猛地一跺脚,带着满腔的怒火与屈辱,悻悻然转身离去,背影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朱丹臣看着他离去,这才松了口气,挥手让护卫散去,清理门前。
他转身回到听涛苑,对南宫宸和甘宝宝拱手道:“惊扰公子与夫人了。钟谷主已然离去。”
甘宝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既觉难堪,又对钟万仇的粗鄙行为感到无比失望与愤怒。她强笑着对南宫宸道:“让公子见笑了。他……他就是这般莽撞性子。”
南宫宸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着甘宝宝,仿佛能看穿她强装镇定下的狼狈与无奈,淡淡道:“无妨。夫人若无他事,便请回吧,免得再生事端。”
他这话说得直接,已是送客之意。
甘宝宝心中一凛,知道今日是无法再打探什么了,只得起身告辞,带着满腹的委屈与复杂心思,匆匆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南宫宸目光微凝。
钟万仇这番闹剧,虽然粗鄙,却也将万劫谷与镇南王府,乃至与他南宫宸之间的矛盾,彻底摆到了明面上。
冲突的种子,已然埋下。
而这,或许正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