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方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摔得七荤八素,额头不知撞在何处,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言哥儿!言哥儿!醒醒!”王刚的声音带着焦急。
他同样头破血流,却强忍着伤痛,从马车废墟里将晕头转向的方言拉扯出来。
“怎……怎么了?”方言捂着流血的额头,眼前阵阵发黑。
“我们中了埋伏!有绊马索!”王刚急促地说道,将他护在身后,“快走!”
方言环顾四周,心沉到了谷底。
只见李焱见他们这边遇险,心急如焚,多次想要摆脱那女子赶来救援,却被那女子死死缠住。
李焱眼见无法摆脱,心中一横!竟拼硬抗了女子一剑,借此机会一棍将女子逼退,往方言这边赶来。
那女子被逼退之后,看着李焱刚刚那搏命的打法,眼中竟闪过一丝惊疑。
“马将军的‘阳关三叠’?他怎么会……他和马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街道两旁屋舍的阴影中,再次窜出五名手持利刃的蒙面人。
他们一声不吭,如同饿狼般直扑方言!
“言哥儿快走!”王刚见状,猛地将方言往身后一推,自己则从鞋底闪电般抽出一把匕首,怒吼一声,迎向了那群刺客!
他虽勇猛,但对方人多势众,又皆是亡命之徒。
顷刻间,兵刃撞击声、怒吼声、痛哼声便响成一片。
王刚肩头、手臂瞬间便被划开几道口子,鲜血淋漓,但他兀自死战不退,死死拦在方言与刺客之间。
方言被推得踉跄几步,回头看到王刚在刀光剑影中苦苦支撑,浑身浴血的惨状。
又看到远处李焱拖着伤腿,往自己这边赶的身影。
他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方言,不会武功,只会阴谋诡计。
在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无力回天!
他若留在这里,为了守护他,王刚和李焱一定会畏手畏脚。
他是两人的累赘。
逃离,是最好的打算!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想到此处,他转身就往后方跑去。
街景在他的身后掠过,兵器的撞击声离他越来越远。
方言气喘吁吁的跑了好几百米。
回过头来,却看到王刚在远方苦苦支撑,肩上已经被砍了几刀,流出了血。
而李焱,却也拖着伤腿,和那女子战到一起。
王刚,他家中有年迈的父母,还有嫁出去的妹妹,更是因为跟着他方言,一点空闲都没有,还没娶妻生子......
李焱,李敖伯父唯一的儿子,李矜的哥哥,清流李家的嫡长子,却为了护他,深陷险境......
不知为何,方言感觉自己的双脚仿佛灌了铅一般。
再也无法向后挪动一步。
他的体力明明还很充沛,却又是为何?
他看了看身后那象征生路街道,又看了看前方那刀光剑影的战场,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方言啊方言,你自诩聪明,算计这个,谋划那个,没想到居然也有今天!
堂堂穿越者,居然需要兄弟用命来给你换一条生路?
你是废物吗?!!!
他猛地转身,不再犹豫,反而朝着来路,跌跌撞撞地又跑了回去!
此时,战场中的情况已愈发危急。
李焱心中暗暗叫苦。
若是他惯用的“百鸟朝凤枪”在手,何至于让这女子如此猖狂!
他摸了摸腿上不断渗血的伤口,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早知道武昌之行如此凶险,就是把那杆枪拆了,也该带在身边!
今天,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王刚更是凄惨,他凭借一股血勇和灵活的匕首技法,勉强放倒了一人,但自身也添了数道伤口。
他靠在那倾覆的马车残骸上,沉重地喘息着,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他脑海中闪过父母和小妹的面容,闪过一丝愧疚,但随即又被一股决绝取代。
他跟了言哥儿这么久,亲眼见证了言哥儿如何改变望江镇,如何让上万人不为衣食所困。
大齐朝多他一个王刚不多,少他一个王刚不少。
而言哥儿,却是那个可能改变千千万万平民命运的那个人!
用他这条烂命,换言哥儿的命!!
值!太值了!
只是……苦了爹娘和小妹了。
他王刚,对不起他们……
他奋力抬起头,还想最后再看一眼方言,确认他是否安全。
然而,接下来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目眦欲裂。发出了怒吼!
“言哥儿!走啊!你回来干什么?!快走!!!”
只见不远处,方言去而复返。
他的额角流着鲜血,衣衫凌乱,脸上却如同往常一般,带着平静的微笑。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大喝:
“住手!”
这一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手中上的动作,也因为方言的大喝,停了下来。
只见方言,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展开。
折扇轻摇,灰尘也从折扇上飘飘而落。
他无视了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蒙面刺客,也无视了李焱和王刚焦急万分的目光。
他脸上带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淡笑,缓步走向那黑衣女子。
李焱连忙惊呼:“方兄!不可!”
方言回过头来,对李焱微微一笑。
“李兄,不要紧的!我有办法!你可见我方言,何时失手过?”
说罢,他也不给李焱反应的时间,继续往女子走去。
他走得很慢,步伐却异常稳定。
那女子握着长剑,眼神冰冷而警惕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杨党走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方言走到女子面前约三步远处站定。
他手中的折扇轻轻合拢,然后用扇骨,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女子长剑的剑身上。
他手腕微微用力,引导着那冰冷的剑锋,缓缓上移,最终,抵在了自己白皙的脖颈处。
剑锋的寒意瞬间透过皮肤传来,只要微微向前一步。方言就要身首异处!
方言仿佛感觉不到脖子前的长剑,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一些,语气平静的如同在话家常。
“女侠。”
“剑已在此。”
“可愿,听我一言?”
黑衣女子看着方言那清澈认真的眼神,又感受了一下剑柄处传来对方脖颈脉搏的跳动。
只觉得手中这柄长剑。突然变得重若千钧。
他居然自己送上来,给自己杀?
她只要轻轻挥动长剑,就能轻易取其性命!
此人!就不怕死吗?
她想从方言脸上找出一丝恐惧,但除了平静之外。
什么也没有。
沉默,在弥漫的血腥气中持续了数息。
终于,她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一个字:
“讲!”
“曾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