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你，坤宗的那群人呢？”
绿沉扇替她挡了一击，望幽这才抽身问道。
江空青面色严峻地盯着眼前的巨蟒，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并不敢轻易回头看她，只草草回答道，
“我担心你就先赶回来了，苑诗和坤宗的弟子还在路上，应该快到了。”
他担心望幽一个人拖住整个月朔的恶鬼会有危险，通知到人后来不及等坤宗弟子整装收拾法器，便自己先行返回，留了赵苑诗跟坤宗弟子同行。
本以为会在月朔镇看到最多疲累的望幽，没想到竟是扑了个空。
他循着痕迹一路找过来，这才发现她居然对上了啼蛇这么个化神期妖兽。
天知道他看到她浑身浴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跳动。
还好，还好，他赶上了。
即使二人可能依旧不敌啼蛇，但也总好过让她一个人独自孤军奋战。
望幽闻言心里却是凉了半截。
化神期修为在寻常宗门已是长老级的存在，坤宗分宗自然不会派化神期的弟子来干超度这种小事。
化神之下，他们想弄死啼蛇，只能靠以多取胜。
但现在只多了江空青一个，望幽虽有承夜在手，但他们俩加一起勉强不过一个元婴一个半吊子化神，恐怕也干不过啼蛇。
如今只能尽可能拖延，撑到坤宗弟子们赶来相助，看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望幽本因看到江空青到来而稍有懈怠的心立马重新提了起来，战斗时间太长，她的手腕已经有些脱力，但手中承夜剑却握的更紧。
同伴已至，以命相托，自当携手共战，不死不退。
二人开始了对啼蛇新一轮的攻击。
江空青的绿沉扇虽不如承夜剑锋利，但扇子开合旋转间，也总能在啼蛇身上划出一道血线。
有了江空青的帮忙，望幽这边压力顿时小了许多。承夜剑比她预想的趁手的多，劈、挑、砍、刺，一把剑在她手中舞出了长刀虎虎生风的架势。
二人之间没有丝毫言语交流，但确是配合默契。
江空青见绿沉扇伤害没有承夜剑大，便主动干扰吸引啼蛇注意，一把扇子在双方间来回飞舞，速度之快，扰的啼蛇烦躁不已，不停想用尾巴将这恼人的玩意儿拍碎。
望幽则瞅准江空青制造的机会，持续用剑在啼蛇身上留下伤口，一击即退，在空中不断跳跃腾挪躲避攻击，如此这般倒是比之前受伤少了许多。
可化神期的法力差距摆在那里，二人即使配合再默契也是占了下风。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望幽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先前在月朔镇牵制恶鬼，而后又独自与啼蛇鏖战许久，算到现在，她已是有近一个昼夜没有休息过了。
再一次被蛇尾拍在地上，望幽已经痛到失去了知觉，这次她很久都没有爬起来。
少了望幽牵制，江空青独木难支，坚持了一阵后也是很快败下阵来，被毒刺钉在地上呕血不止。
望幽不甘心地啐出一口血，里面夹杂着破碎的脏腑血肉。
只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
那条啼蛇也已被二人磨到筋疲力尽，甚至瞎了一只眼睛，双方战至此时，只看谁能坚持到最后，给上对方致命一击。
可望幽和江空青此刻伤重，都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那啼蛇却仍有余力，吐着沾满毒液的信子，缓慢拖曳着身躯向二人靠近。
巨大的蛇躯给二人投下了死亡的阴影。
“望幽……”
江空青有些绝望，轻喃着她的名字，心中有许多想说而未说的话，现在却都无从说起。
他不后悔奔赴而来，陪她丧命于此。他只庆幸没有留她一人，独自面对死亡。
月上中天。
望幽并没有回应江空青，仍是死死盯着头顶的啼蛇。
啼蛇剩下的独眼中闪过快意又狠毒的磷光，可望幽的眼，却比它的还要亮，那里面倒映着散落的月华，还有不屈的战意。
心中莫名的信念仍在坚定地告诉她，她可以。
皎月尚在，她仍能战至天明！
于是早已被抽空灵力的身躯仿佛突然被注入了无限力量，她飞快从地上爬起，一个瞬闪便已至啼蛇头顶。
身法之快甚至让啼蛇都没抓的住她的残影。
望幽双手紧紧握住承夜剑，用尽经脉丹田里最后的灵力向啼蛇另一只眼睛劈去。
“月缺……不改……光！”
伤痕累累的啼蛇竟是没从这一剑的威压中躲过去，发出刺耳的嘶鸣声后痛苦倒地。
这一剑虽不致命，但啼蛇失去了双眼，又虚弱力竭，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而挥完了这一剑的望幽，则是全身脱力，从半空中重重摔下。
她强撑着意识不至于陷入昏迷，正想让江空青坚持着去补上最后一击，岂料已经在原地垂死挣扎的啼蛇却突然发出高昂又兴奋的啼叫。
而后它将蛇首高高扬起，全身紫色的鳞片开始发出刺眼的白色光芒，身上的伤痕也在光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好，它要晋阶！”
江空青嘶吼出声，说完再次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血。
化神进阶出窍，那是他们如今远远摸不着的修为境界。
不过化神期就已经差点折了两人，更不提出窍。
而此时只剩一口气的江空青和望幽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再也没有力气打断啼蛇的晋阶。
看着啼蛇身上的紫色鳞片逐渐变白，望幽无力地闭了闭眼睛。
难道只能这样了嘛……
此刻，山坡上的重夜正凝视着少女沾满血的脸。
明明是那样脆弱的身躯，却偏偏有着最坚不可摧的灵魂。
执拗，坚定，不屈。但凡认定，便一往无前，再无犹豫。
重夜没理一旁正在晋阶的啼蛇，飞身而下，缓步走至望幽身旁。
他依旧是清俊如月，姿容无双，甚至带着与这个战场格格不入的从容与优雅。
重夜居高临下，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望幽，琉璃瞳中倒映着少女狼狈的身影。
“你说你最是惜命，也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不过区区几只怨魂恶鬼，又何至于让你死战不退，不顾性命？”
望幽见他突然出现，本想叫他快跑，却被突然问的一懵。
身心的疲惫让她来不及意识到重夜出现的突兀和反常，残存的意识也已经撑不住任何思考，她只呆呆地看着那双漂亮的眼，小声回道，
“因为我身后不仅有月朔，还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