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下巴那颗硕大的、带着金属颚骨的头颅,被粗糙的钢缆穿过,悬挂在碎骨大王那由废弃坦克底盘和无数尖刺搭建而成的“颅座”旁,随着军阀坐骑的移动而摇晃,空洞的眼窝无声地注视着营地。它成了碎骨大王权威的最新象征,也成了凯尔新身份的冰冷注脚——“颅座献礼”,碎骨大王最锋利的牙。
凯尔在营地中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再被随意塞在工坊角落,而是有了一片相对独立的、由厚重钢板围起来的区域,距离碎骨大王的颅座不远。这并非优待,而是更严密的监控与更方便的“取用”。搞毛金刚依旧负责“照看”他,但如今这位大技霸在凯尔面前,少了几分炫耀式的指挥,多了几分混杂着敬畏与嫉妒的复杂情绪——毕竟,这“大宝贝”现在是直接属于大王的了。
碎骨大王对凯尔的“使用”毫不吝啬。任何敢于挑战其权威的战帮,任何被它看上的据点或残骸场,都成了凯尔展示其毁灭力量的舞台。凯尔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跟随在绿皮大军之中,用他那条融合了多种力量的左臂,将一座座防御工事化为齑粉,将一个个强大的敌人(无论是人类残余、其他异形,还是不服管教的绿皮)从物理层面“抹除”。
他完美地扮演着碎骨大王手中最锋利的刀刃角色。每一次出战,他体内的力量都在实战中得到锤炼,对waaagh!能量的汲取和运用越发纯熟,对那新获得的、来自古老石碑的“观测”与“编译”能力也理解更深。他甚至开始尝试,在不动用“紧急协议”的前提下,将一丝“寂静”的冰冷秩序特性,融入到那看似狂野的waaagh!攻击中,使其破坏力更加集中,更具穿透性。
碎骨大王对凯尔的表现满意至极。每一次凯尔凯旋(或者说,完成屠杀任务)归来,都能看到碎骨大王那独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愈发强烈的占有欲。它开始将凯尔带在身边,不仅仅是在战场上,甚至在营地中巡视、接受其他小头目觐见时,也让凯尔如同一个活体徽章般矗立在一旁。
这并非荣耀,而是一种宣告,一种烙印。凯尔的存在,本身就在强化着碎骨大王的权威,证明着它拥有着这片废土上最强大、最奇异的力量。
然而,凯尔内心的冷静从未被这表面的“风光”所动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于碎骨大王而言,始终是一件“工具”,一件无比强大、因此也需要严加看管的工具。兽人军阀那简单而直接的逻辑里,不存在真正的信任,只有利用与控制。
他需要利用这段相对“稳定”的时期,做更多的事情。
他开始更加细致地“倾听”这片废土。借助增强的“观测”能力,他能捕捉到waaagh!力场之下,那些更加细微的能量波动和信息残留。他像一个考古学家,在这片由战争残骸构成的巨大坟墓中,搜寻着与“守望者”、“寂静之歌”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听”到了远方其他兽人军阀之间,为了争夺更大的废船残骸或能源节点而爆发的、规模更加宏大的waaagh!冲突,那些冲突的余波甚至能隐隐影响到这片区域。
他“感觉”到地底深处,似乎存在着某些不稳定的能量脉络,可能与这个星球的地质结构,或者某些被掩埋的远古设施有关。
他甚至偶尔能捕捉到一些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非兽人风格的加密通讯信号碎片,似乎有其他势力(或许是帝国,或许是机械教,甚至是其他异形)的侦察单位,正在这片星域外围活动,谨慎地观察着这片绿皮肆虐的废土。
这些信息碎片被他默默记录下来,与脑海中那来自石碑的星图坐标和知识相互印证。他仿佛在拼凑一幅巨大而残缺的拼图,试图找到一条能够摆脱当前困境,并继续他那“统御之路”的途径。
机会,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傍晚悄然降临。
碎骨大王刚刚“接收”了一支从更遥远废墟掠夺归来的小子队伍进献的“贡品”——一批看起来相对完整、闪烁着幽蓝色能量光泽的未知机械零件。这些零件风格奇特,既非帝国造物,也非常见的异形科技,上面刻印着难以理解的几何符号。
“唔……这玩意儿看着有点意思。(hmm… dis stuff lookz intrestin.)”碎骨大王用动力爪扒拉着那些零件,独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它扭头看向如同影子般站在一旁的凯尔:“闪亮玩意儿,你瞅瞅,认得这上面的画儿不?(Shiny fing, ave a look. Know dem picturez?)”
凯尔走上前,目光扫过那些零件。当他的视线触及那些几何符号时,体内的“寂静”线程和“升华火种”几乎同时产生了微弱的悸动!这些符号的结构,与他从古老石碑获取的、关于“守望者”基础信息编码的部分片段,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这些零件,很可能来自某个损毁的“守望者”设施,或者与之相关的造物!
他不动声色,没有立刻表现出异常。他只是伸出手,拿起一个较小的零件,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符号。他调动起那“观测”能力,尝试解析符号中可能蕴含的残余信息。
一瞬间,一些极其破碎、失真的画面闪过他的意识——
……扭曲的金属长廊……
……闪烁的应急红光……
……某种庞大造物的内部结构图碎片……
……以及一个不断重复的、代表“紧急隔离”的标识……
信息太少,无法形成完整情报。但这些零件本身,以及它们出现的地点,就是重要的线索。
他放下零件,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对碎骨大王说道:“这‘画儿’……很老。里面的‘劲儿’……没了。(dem picturez… very old. da juice inside… gone.)”
他刻意贬低其价值,避免引起碎骨大王过度的兴趣和占有欲。对于兽人而言,没有“劲儿”的东西,吸引力会大打折扣。
果然,碎骨大王闻言,兴趣立刻减了大半:“哦,没劲儿了啊。(oh, no juice.)”它随意地将零件拨到一边,“那就扔给技术小子们玩去吧。(den give it to da mekboyz to play wiv.)”
搞毛金刚在一旁连忙应下,看着那些零件,独眼中倒是还有些技术层面的好奇。
凯尔心中暗忖,必须找机会从搞毛金刚那里接触这些零件,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它们可能指向一个尚未被完全发现的“守望者”遗迹,那里面或许有他需要的信息,甚至是……离开这里的方法。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的小子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
“大王!大王!西边!西边来了个大家伙!(boss!boss! west! big fing from da west!)”
“好大一个铁疙瘩!会动!还会发光!(Auge tinboy! It movez! An it glowz!)”
“好像是……‘铁骷髅’麻杆的新玩意儿!(Lookz like…Iron-Skull Gitstompaz new toy!)”
铁骷髅麻杆?又一个兽人军阀的名号。听起来,对方似乎捣鼓出了某种强大的战争机器,并且正向碎骨大王的地盘逼近。
碎骨大王的独眼瞬间眯起,暴戾的红光再次炽盛。它猛地站起身,动力爪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麻杆那个只会捡破烂的杂碎,也敢来挑衅俺?(Gitstompa dat scrap-collectingit, darin to challenge me?)”
它那巨大的头颅转向凯尔,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闪亮玩意儿,看来又该你活动活动筋骨了。(Shiny fing,lookz like itz time for ya to stretch again.)”
“跟俺去瞧瞧,麻杆搞了个什么破烂,顺便……把它也变成俺颅座上的装饰!(e wiv me,see wot junk Gitstompa built, an… turn im into another decoration for my throne!)”
新的战争阴云再次汇聚。
凯尔知道,他这把“最锋利的牙”,又要被挥向新的目标。
但这一次,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摧毁敌人。他需要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冲突中,找到接触那些“守望者”零件的机会,并利用战斗的混乱,为自己谋划下一步。
钢铁烙印,深深刻在他的命运之上。他无法轻易摆脱碎骨大王的掌控,但他可以在服从的表象下,悄然编织着自己的网。
统御之路,于服从与反抗的夹缝中,继续蜿蜒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