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夜与江砚洲那不受控制的一跪,如同某种信号,彻底点燃了顾瑾年心中扭曲的疯狂。他看着昔日高高在上、将他顾家逼入绝境的两个男人,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般跪在污秽之中,眼中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意和一种彻底豁出去的癫狂。
“跪下了?哈哈哈哈!”顾瑾年狂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颤音,“津海王?苏城王?看看你们现在这副德行!像两条摇尾乞怜的狗!”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匕首,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目光在奄奄一息的沈蔷薇和伤痕累累的林婉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挑选先从哪里开始享受这复仇的盛宴。
“别动她们!”陆沉夜强撑着想要站起,却被旁边一个打手狠狠一脚踹在受伤的肋部,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再次跌跪下去,额头上冷汗涔涔。他试图调动力量,但刚才一路强攻消耗过大,加上心急如焚,此刻竟是提不起足够的气力。
江砚洲情况更糟,他之前完全是以伤换命的打法,手臂和肩膀都在流血,试图冲过去保护林婉,却被凌薇冰冷的枪口逼退,只能赤红着双眼,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抠进地面的水泥碎屑中,留下血痕。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两位曾经翻云覆雨的王彻底淹没。他们空有强大的格斗术,此刻却连靠近保护自己心爱的人都做不到。这种眼睁睁看着挚爱受辱而无力阻止的绝望,比任何肉体上的伤痛都更令人窒息。
“哥……哥哥……”一个怯怯的、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顾雪柔不知何时从阴影里挪了出来,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手枪,枪口晃动着,指向地上的沈蔷薇和林婉,又害怕地看向状若疯魔的顾瑾年。“我们……我们拿了钱就走好不好?别……别杀人了……”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也被眼前的场面吓坏了。
“闭嘴!”顾瑾年厉声呵斥,一把夺过顾雪柔手里的枪,粗暴地将她推开,“妇人之仁!顾家完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怕什么?!我要他们死!全都死!”
他拿着枪,眼神疯狂地扫视着跪地的陆沉夜和江砚洲,又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女人,脸上露出一个残忍而扭曲的笑容:“不过,在你们死之前,我要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猛地一把扯开了自己破旧的外套!
外套之下,赫然绑着一排排紧密连接的炸药!红色的指示灯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闪烁,如同死神的眼睛。
“都别动!”顾瑾年嘶吼道,手指按在一个简陋的遥控装置上,“谁再动一下,我们就一起上天!哈哈哈哈!有津海和苏城的王,还有他们最心爱的女人给我们陪葬,值了!”
轰!
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车间!
凌薇的脸色第一次变了,持枪的手微微一顿。许轻轻更是吓得尖叫一声,缩到了柱子后面。连那些亡命徒打手,看着顾瑾年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炸药,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恐惧。
陆沉夜和江砚洲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沈蔷薇和林婉死!在这种威力的炸药面前,任何格斗术、任何算计都失去了意义!
局势,瞬间被推向了万劫不复的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哇——呜哇——呜哇——!”
由远及近,刺耳而密集的警笛声如同天籁,骤然划破了工厂死寂的夜空!声音越来越近,显然不止一辆警车,正在迅速包围这个废弃化工厂!
车间内所有人都是一愣。
顾瑾年脸上的疯狂笑容僵住,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门口方向。
凌薇眼神一凛,瞬间判断出警方是有备而来,规模不小。
而瘫倒在地,看似意识模糊的沈蔷薇,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如释重负的弧度。
意识海里,沈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什么时候……?】
主人格沈蔷薇的意识微弱却清晰:【在……在爬进通风管道之前……用‘永夜’的匿名线路……报了警。还……共享了定位。】
她知道自己冲动,知道自己不擅武力,此行救人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她不是纯粹的莽夫。在决定独自前来救林婉的那一刻,她就做了两手准备。她用自己刚刚夺回的“永夜”权限,发出了最隐秘的求救信号。她赌的不是自己能打赢,而是赌警方接到涉及“永夜”和可能存在的爆炸物(她通过“永夜”扫描工厂结构时发现了异常能量反应)的匿名报案后,会足够重视,会及时赶到。
她用自己的方式,在绝境中,为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
“警察!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释放人质,放下武器投降!”扩音器传来的威严喊话声在工厂外回荡。
顾瑾年脸色瞬间惨白,按在遥控装置上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他没想到,沈蔷薇这个看似最冲动的棋子,竟然在背后藏了这样一手!
陆沉夜和江砚洲也震惊地看向沈蔷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他们这才明白,她的“冲动”之下,隐藏着怎样的冷静和算计(或者说,是绝望中的孤注一掷)。
场面,因为警方的突然介入和顾瑾年身上的炸弹,陷入了更加复杂和危险的僵持。
是束手就擒?还是……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顾瑾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又看了看地上让他恨之入骨的几个人,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