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晚上回到公寓,门一打开,就看见丁浅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听见动静,她转过头,眉眼弯弯地笑:“少爷回来了?”
“嗯。”凌寒应了一声,换鞋的动作顿了顿。
“那吃饭吧,我都饿了。”
“好。”
吃饭时,她会像以前那样,把盘子里的鸡腿夹给他,自己啃鸡翅。
一切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可凌寒握着筷子的手却莫名收紧。
她笑得温和,语气轻快,明明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那层看不见的隔阂,就藏在这看似融洽的日常里,像一根细刺,扎得他心口发闷。
等他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客厅里正传来丁浅的笑声。
她窝在沙发里看综艺,腿蜷在身前,手里啃着半只苹果,笑得肩膀都在抖,眼角眉梢全是细碎的光。
凌寒站在原地看了会儿,转身走进房间。
片刻后,他拿着个键盘走出来,在她面前站定。
丁浅闻声抬头,嘴里还嚼着苹果,刚要开口问他拿键盘做什么,就见他干脆利落地把键盘往地上一放,“咚”一声,膝盖稳稳地磕在了上面。
“我靠~”丁浅吓得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手里的苹果“啪”地掉在地毯上,她慌忙扑过去拽他的胳膊:
“凌寒你疯了?!快起来!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我错了。”
他后背挺得笔直,任她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以前是我不好,不该跟你说那些混账话,不该让你受委屈。”
“我早就不生气了!你快起来啊!”
丁浅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拉又拽,可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骄傲得像只孔雀的人,此刻却跪在她面前。
“你再不起来,我、我就真的生气了!”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丁浅一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蹲下身,仰头看着他,语气又急又肯定:
“说什么傻话?爱。”
“那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
丁浅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清晰又坚定。
“真的?”
“真的。”丁浅伸手去拉他,“快起来。”
他这才终于动了,任由她拉着站起身。
丁浅连忙把他拽到沙发上坐下,转身就去卷他的裤腿。
布料掀开,两个膝盖果然红得厉害。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片红肿,心疼得直抽气,抬头时眼神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凶:“谁教你的?”
“什么?”凌寒一时没反应过来。
丁浅抬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键盘,语气更凶了点:
“跪这个!谁教你的馊主意?”
“何明轩,”凌寒老实交代:
“他说做错事了,跪搓衣板认错最管用。家里没有搓衣板,我看这个也差不多……”
“很好。”丁浅磨了磨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里已经燃起了小火苗:
“何明轩他死定了。”
凌寒看着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他忍不住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别气,是我自己要跪的,不关他的事。”
“怎么不关他的事?”丁浅瞪他,“教坏你!回头我就去找他,让他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看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带着气性,带着鲜活的情绪,凌寒低头笑了。
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
真好,她又开始为他生气了。
他嘴角的笑容还没压下去,她突然用手戳他的胸膛:
“凌寒你是不是傻?用这么大劲干什么?”
他却反手抓住她的手,掌心滚烫,声音还有点发哑:“不疼。”
“下次你再敢这样,我真的就不理你了。”
丁浅瞪着他,语气里的威胁半真半假,眼底却藏不住心疼。
“好,我再也不了。”他立刻应下,顺势把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按了按,声音放软,带着点讨好,“那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早就不生你气了。”丁浅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只能任由他握着。
“小骗子。”凌寒低笑一声,捏了捏她的指尖,“我今天在食堂看见你了。”
“今天食堂有糖醋排骨嘛,我就去吃了。”
“那为什么不找我?”
“就吃个饭嘛,吃完就回去了。”
凌寒突然收起了笑意,神色变得格外认真,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看,那次吵架之后,你都不跟我吵了,还那么乖。什么都听我的,从不反驳。”
“真没有生气。”
“那为什么变成这样嘛?”凌寒追问,他想知道答案。
丁浅低下头,说:
“是因为你说的对,你那天说的是对的。”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他,眼里蒙着一层水汽,却看得格外真切:
“我除了这里,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我除了你,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了。我害怕了,怕真的惹你生气,怕你不要我了,所以不敢再闹了。”
什么叫万箭穿心?
此刻的凌寒终于体会到了。
他从未想过,她那些看似温顺的改变,背后藏着的是这样的惶恐。
因为怕失去,所以连任性的勇气都收了起来。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死死按在怀里。
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石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最伤人的不是争吵,是他无意间的话,竟让她觉得自己是无依无靠的浮萍,只能拼命讨好才能留在他身边。
“对不起。”过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浅浅,对不起,是我混蛋。”
他怎么会让她产生这样的念头?
怎么会让她害怕失去他?
他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跟你吵了。”
“凌寒,没有你,我会死的。”
她埋在他怀里,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温热的触感烫得他心口发疼。
凌寒紧紧抱着她,一遍遍地说:“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没有我的,永远不会。”
他深吸一口气,额头抵着她的,目光灼热而虔诚,一字一句,像是在对天地起誓:“没有你,我也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