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买的羊蝎子不少，她打算用院里的大铁锅来煮。
这口铁锅有些日子没用来，锅底生了锈，灶台也被秋雨淋得不成样子。
江雪从手扶拖拉机上搬了几块砖，搭了个临时灶台。
她把铁锅刷得干干净净，架在灶台上。
羊蝎子洗干净后，一股脑全倒进了锅里。
接着是葱、姜、八角、桂皮，还有她秘制的酱料。
她和何老头都爱吃辣，所以选了麻辣口的酱料。
没了辣味的羊蝎子火锅，就像没了魂一样。
冷水、冷锅、冷肉，点火，开炖……
碗口粗的柴火噼啪燃烧着，没过多久，锅里的水就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阵阵香气飘散开来。
何老头起初还冷着一张脸坐在一旁，可随着香味越来越浓，他渐渐坐不住了。
江雪见何老头频频朝这边张望，打趣道：“师父，您还清理门户不？”
何老头傲娇地哼了一声，没搭理她，假装去看工人砌院墙。
要说这工人干活确实麻利，没一会儿就把塌了的土坯墙清理干净。
地基也挖好了一半，外面的工人正往下卸砖。
可那香味实在太勾人，本就没吃多少早饭的他，肚子开始咕叫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何老头实在忍不住了：“丫头，肉熟了没？先给我捞两块。”
江雪看了看锅里，肉肯定是熟了，就是可能还不够软烂。
她挑了两块肉多的盛进碗里，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脸上却没半分不乐意。
“越老越像个孩子，先吃两块垫垫，羊蝎子得炖久点才入味，哎哟，小心点，别烫着……”
何老头咬了两口，忍不住连连称赞：“这味儿也行，好吃。”
江雪一边守着灶台添火，一边陪何老头说话。
何老头吃完，她递过去一条毛巾。
何老头盯着毛巾，突然没了声音。
江雪又把毛巾往前递了递：“擦擦手，油乎乎的。”
何老头这才接过毛巾擦了手，看着江雪去添火的背影，眼神里多了几分暖意。
等江雪转过身来，何老头已经把眼底的情绪藏得好好的。
他像往常一样叹了口气：“还是家里好啊，这次出去，老伙计们都劝我多住些日子，刚开始还觉得新鲜，可过不了多久，就觉得哪儿都不如自己的窝舒坦。”
“不想出去就别出去，等我以后买了车，您想去哪儿，我开车送您，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那好，哎丫头，我可记住这话了，你可得说话算话昂，别等买了车就嫌我累赘。”
“哪能啊，咱们可是一家人。”
江雪见肉差不多炖好了，又拌了个凉菜，还准备了些面条。
两人在屋里支起炭盆，把锅架在上面，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热腾腾的羊蝎子。
酒足饭饱后，再下点面条，那香味简直绝了。
何老头吃肉喝酒没含糊，饭后把江雪叫进屋里。
他在还没收拾好的行李里翻找了半天，最后随手摸出一个小布包，直接递给了江雪。
“师傅，这啥呀？您出门给我带的礼物？”
何老头没回答，只是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自己看。
江雪打开布包，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是一张五万元的存折。
倒不是江雪没见过这么多钱，只是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么多存款，实在不一般。
要知道，“万元户”的口号才刚推广没多久。
“哇，师父，您这出去一趟直接成万元户了？要不要我帮您把钱取出来存好？”
“拿着。”何老头不耐烦地说，“你想咋处理就咋处理，别烦我，你不是想买车吗？这钱应该够了。”
好家伙，江雪万万没想到，认个师父还顺带认了个“有钱人”。
“我不要，师傅您也知道我名下有铺子有工厂，哪用得着占别人便宜？这钱我帮您存着。”
“存着干啥，留着带进棺材里？”何老头瞪了她一眼，“别拿这种小事烦我，我累了要睡觉，你赶紧走。”
江雪：“……”
行，多说无益。
江雪轻轻帮他关上门，又叮嘱了工人几句。
便去银行把存折里的钱取出来，重新开了个账户存好。
她了解何老头的脾气，再坚持下去说不定真会惹老人家生气，不如先帮他存着。
可江雪还是忍不住琢磨，到底是什么人请师父看病，居然给这么多诊金？
从银行出来，见时间还早，江雪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进空间里整理了一番，然后拿着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去了纺织厂的家属院。
这次她带了一套进口化妆品，是之前陪宁宁逛百货商店时看到，当即就买下来的。
虽说国家已经开放了，但在内陆小城，进口货还是很稀罕的。
旁人或许不认识这东西，但纺织厂康厂长的夫人肯定认识。
早前她就听说，纺织厂的资产可能要有变动，时间大概在年底或年初。
这段时间她也让弟弟帮忙打听消息，可弟弟忙着包子铺的事，也不是总能拿到想要的信息。
前几天开会时，她随口跟李建提了一句。
李建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只是资产具体要怎么处置，还不清楚。
江雪向来喜欢未雨绸缪。
一旦事情成了定局，再想改变就难了。
康厂长的夫人正好在家。
初冬时节，乔兰正坐在窗边的泥炉旁煮茶。
手里摆弄着一盆山茶花，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江雪一进门，就被热情地邀请喝茶。
江雪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哦，这是红茶吧？”
乔兰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催着她再尝尝：“那你说说，这是什么红茶？”
江雪又喝了一口，故作品味了一番，然后试探着猜测：“莫非是正山小种？”
乔兰会心一笑：“难得碰到懂茶的人，没错，就是正山小种。”
说着，又给江雪续了一杯。
江雪轻轻用手指叩了叩桌面，行了个喝茶的礼。
其实她是尝出了茶里的松烟味，才认出是正山小种，不过还是顺着乔兰的话往下说。
“今天可真是有口福了，好茶难寻，能把茶泡得这么好的人更难寻，您不知道，我这人粗得很，平时太忙，喝茶都是牛饮。”
“我们那儿的人都喜欢喝花茶，总说比红茶、绿茶香，可说实话，还是红茶的回甘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