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军推开实验室的门，天还没亮。
他手里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被雨水打湿了一小块，走路的姿势还是僵的。
甄尧学正靠在实验台边，笔记本摊开，屏幕上那条卡在98%的删除进度条已经被他截了图存档。
听到动静抬头，看见李建军进门，第一反应是皱眉：“您这状态不回去躺着？”
“躺不了。”李建军把信封往桌上一拍，“刚从国能局回来，跑了三趟才批下来。”
王昊从收纳袋里翻出半瓶矿泉水递过去，顺口问：“啥玩意儿这么难搞？不会是给我们申请加班费吧？”
李建军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喘匀了气才说：“比那个硬核！燕大民间异能协作队，正式立项了。”
赵宇正在翻账本的手猛地顿住：“啥玩意！？官方认证了？挂蓝V了？”
“认了。”李建军抽出信封里的五张红皮证件，整齐码在桌上，“编号0728，临时编制，权限挂钩国能局备案系统。以后你们再动用异能执行任务，不算私斗，算协作行动。”
苏如烟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张证件的封面，烫金字体在灯光下反着光：“民间协作队……我们真成正规军了？”
“不算正规军，算编外特协。”李建军拿起第一张，念名字，“甄尧学，弦理论切割，b级潜力（潜力评定看成长性），物理系备案人员。接不接？”
甄尧学沉默两秒，伸手接过，翻开看了一眼。个人信息、异能类型、评估等级、注册编号，全齐了。
他合上证件，塞进笔记本夹层：“接。但我不保证听指挥。”
“没人让你听指挥。”李建军笑了笑，“我是队长，但战术决策你们自己定。我只负责对外协调，保你们别被当成闹事学生抓进去。”
第二张递到赵宇手里。
“赵宇，成本翻倍，b级潜力，金融数学系备案。”李建军看着他，“晶核报销、任务补贴、资源调用，以后都能走流程。别再哭着算损耗了。”
赵宇盯着证件看了足足五秒，忽然咧嘴一笑：“那我得重新做预算表了。”
王昊一把抢过自己的那张：“家政学？空间收纳？F级潜力？”他瞪眼，“我咋还是F？昨晚我可是收了黑洞碎片！这评级是不是有黑幕？”
“潜力评级看成长性，不是看单次表现。”李建军敲了下他脑门，“你才觉醒两个月，能评F已经是看我面子。”
“行吧行吧。”王昊嘟囔着，却把证件小心翼翼折了折，塞进收纳袋内侧的暗袋里，还拍了两下，“总算有个正经身份了。”
苏如烟接过最后一张，低头看着上面“历史系”“时空回溯”几个字，手指在封皮上摩挲了几下，轻声说：“以后查档案，终于不用偷偷摸摸了。”
“不只是查档案。”李建军环视一圈，“你们现在有权限调阅非密级异能事件记录，申请临时晶核支援，还能列席国能局区域会议。但记住一点，”他语气沉下来，“证件给了你们名分，也挂上了名字。以后干的事，不再是学生打架，是代表学科脸面。”
实验室安静了几秒。
甄尧学忽然开口：“谁提的申请？”
“我。”李建军说，“拿昨晚的实战表现当筹码，加上我在局里的老关系，勉强撬开审批口子。但能不能转正式编制，还得看后续任务表现。”
赵宇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我们以后真能接到任务？”
“会有通知。”李建军点头，“目前只是备案，没有固定经费，也没有常驻装备支持。所有消耗还是得自己扛。”
王昊耸肩：“只要别再让我拿辣条能量棒当主战补给就行。”
“你想得美。”李建军笑了，“第一批补给下周才到，而且大概率还是基础晶核配额。”
苏如烟翻着证件内页：“这里面写着：协作范围限于燕大校区及周边三公里，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能随便出任务？”
“对。”李建军点头，“超出范围要提前报备，高危任务必须双人以上同行，且有队长授权。这是保你们安全，不是限制自由。”
甄尧学冷笑一声：“听起来像多了五个监控对象。”
“本来就是。”李建军直视他，“国能局不怕我们出力，怕我们失控。给你们证件，既是认可，也是约束。”
王昊撇嘴：“早知道就不接了，还不如之前自由发挥。”
“之前自由？”甄尧学瞥他一眼，“你收了个c级控制器差点把自己撑爆，还好意思说自由？”
“那是意外！”王昊梗着脖子，“我那是为团队牺牲！”
“闭嘴奥，”赵宇打断，“我现在关心的是，既然成了协作队，能不能申请晶核置换？我那颗F级快见底了。”
“能。”李建军说，“但流程走完至少三天，而且得有正当理由。比如任务损耗、紧急支援，不能拿去换钱。”
赵宇嘴角抽了抽：“我哪会干那种事……”
“你上个月倒卖过两颗d级晶核。”苏如烟淡淡道。
“那是帮同学代购！”赵宇急了，“合法合规！”
“行了。”李建军摆手，“证件发完了，规矩也说了。接下来你们想干嘛？解散休息？”
甄尧学盯着主机黑屏：“老实验室的事还没查完。”
“那是下一步。”李建军提醒，“现在你们是备案人员，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半夜摸黑闯禁区。要查，就得走申请流程。”
“那就申请。”赵宇立刻掏出计算器，“我可以列个资源需求表，顺便把昨晚的损耗补上。”
“你真是钻到钱眼里了。”王昊翻白眼。
“我没你那么高尚，收破烂都想着为国奉献。”赵宇怼回去。
甄尧学扶了扶眼睛，低声道，“两个唐人。”
“啧，中二高冷面瘫毒舌学霸，你叽里呱啦说啥呢？”
“道爷我点你了吗？对号入座。”
“哟～～～～”王昊捧腹大笑，“道爷限时返场了，道爷！”
唯独苏如烟没参与斗嘴，她把证件贴身收好，问：“李队，如果我们发现重要线索，但国能局压着不处理，怎么办？”
李建军沉默几秒：“那你们就自己处理，但得担责。证件给了你们权限，也绑定了责任记录。每一次行动都会留档，功过分明。”
甄尧学冷笑：“所以本质上，还是被套住了。”
“不套住，怎么让人信？”李建军看着他，“你们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是一支队伍。队伍要有规矩，不然迟早散。”
“……”
拌嘴的两人沉默了一下，随后同时开口：
“听到了吗，要有规矩，说的就是你！”
“两唐人……”
“哟～～～道爷您说啥呢？”
“？我想试试弦理论切割。”
……
……
窗外天色微亮，晨风从半开的窗缝吹进来，卷起桌上的一页打印纸。
赵宇伸手按住，顺手把证件塞进裤兜，拍了拍。
王昊靠着实验台，手一直按在收纳袋上，像是确认证件还在。
苏如烟翻开民国档案，目光落在那行细小的铅笔字上：他进去了，门没关。
甄尧学盯着她手中的册子，说：“张明远没出来。”
“不一定。”苏如烟摇头，“门没关，也可能指有人后来打开过。”
“或者……”甄尧学声音低下去，“根本就没关死。”
赵宇抬起头：“你们该不会现在就想往地下跑吧？手续都没办，证件才刚到手，别第一天就违规。”
“没人说要现在去。”甄尧学看向李建军，“但我们得准备。图纸拿到了吗？”
李建军点头：“张教授交给我了。但我不会轻易批准你们进老实验室。”
“为什么？”王昊不解。
“因为里面不止是数据。”李建军盯着他们每一个人，“二十年前，有三个S级觉醒者在里面失踪。官方记录是事故，但我知道不是。”
甄尧学眼神一凝：“你知道什么？”
李建军没回答，只是把保温杯放在桌上，缓缓坐下：“等你们真正准备好，我会告诉你们。但现在，”他抬眼，“先把证件戴好，别丢了。这玩意儿补办，可不像学生证那么简单。”
王昊嘿嘿一笑，把证件拿出来，在胸前晃了晃：“放心，我拿命护着。”
赵宇翻白眼：“你上次说拿命护着的是那包辣条，结果半路被你吃了。”
“那次是意外！”
“意外哥又［意外］上了。”
“哟～～～”
苏如烟轻轻合上档案，低声说：“至少现在，我们不再是一个人查线索了。”
李建军靠在椅背上，闭眼缓神。
实验室的灯还亮着，五个人都没走。
王昊从收纳袋里掏出五枚金属铭牌，每人发了一个：“呐，背面刻了编号和名字，正面写燕大协作队，以后贴证件上，防丢。”
赵宇拿起自己的看了看：“你啥时候做的？”
“你算账的时候。”王昊得意，“我收了个报废打印机，拆了零件现做的。”
苏如烟把铭牌捏在手里，金属边缘有点毛刺，但她没说。
甄尧学把铭牌塞进口袋，没多看一眼。
李建军睁开眼，看了眼墙上的钟：六点十七分。
天快亮了。
王昊把最后一枚铭牌拍在实验台上，声音清脆。
甄尧学突然站起身，走向门口。
“去哪儿？”赵宇问。
“换个灯泡。”他说，“这个太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