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靠在岩台边缘，右臂皮肤下的红线还在缓缓延伸。他能感觉到那股寒意正一点点往肩头爬，像有东西在血管里游动。他咬牙忍着，左手按住手腕，试图用灵气封锁经脉，但体内的灵流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根本运转不畅。
上官玥站在他身侧，剑胚收回腰间，右手悄悄摸向袖口的冰符。她没说话，可眼神一直盯着前方树影深处。
风忽然停了。
一道人影从林中走出，脚步很轻，落地无声。那人穿着玄天宗的月白长袍，衣角绣着暗金纹路，面容清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江师弟。”顾凌风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江临渊右腕上，“你倒是挺会找麻烦。”
江临渊抬眼看他，声音沙哑：“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顾凌风冷笑，“地脉枢纽重地，不是谁都能来碰的。你连自己身上中了噬魂咒都察觉不到，还敢靠近阵眼？”
上官玥往前半步，挡在江临渊前面：“我们来查线索，不劳你费心。”
顾凌风看她一眼，笑意淡了些：“上官姑娘，你父亲当年留下的剑胚还没修好，就急着替别人出头？”
她手指一紧，没退。
江临渊撑着岩壁站直身体，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顾凌风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张泛黄符纸，上面画着扭曲的血线，“我只是想看看，一个靠运气捡碎片的人，到底能撑多久。”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弹，符纸飞出，在空中瞬间燃烧成灰。
江临渊右腕猛地一震，皮肤下的红线骤然膨胀，整条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撑开，血管凸起发紫。紧接着，那道符文破皮而出，化作一条血蛇腾空而起，张口嘶鸣。
血蛇越变越大，几息之间已长到数丈，鳞片泛着黑光，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它盘旋一圈，猛然俯冲，直扑江临渊面门。
上官玥反应极快，抽出剑胚横斩而出。剑锋划过血蛇七寸，一声闷响，蛇头炸裂，黑雾四散。
但她刚要收剑，剑身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裂痕自剑柄处蔓延至剑脊中央，又深又细，像是随时会断。
她低头一看，发现剑刃表面沾了一层暗红粉末，正顺着金属纹理往内渗透。她立刻甩手将剑收回鞘中，低声说：“他的符纸掺了毒。”
江临渊盯着顾凌风：“九幽毒？你什么时候跟海外散修扯上关系了？”
“毒也好，功法也罢。”顾凌风负手而立，神色从容，“只要能压制你，用什么手段都不重要。”
“你动这阵眼，不怕反噬？”江临渊问。
“反噬？”顾凌风笑了，“你以为这块碑上的符文是谁刻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江临渊瞳孔一缩。
“三个月前，我就在这里布下引子。”顾凌风慢悠悠地说，“等的就是有人主动触碰。你一碰，咒印激活，血蛇入体，就成了我的信标。现在你体内那点寒意，可不是随便就能压下去的。”
江临渊没动，可呼吸明显变沉。
他知道对方没骗人。从刚才开始，那股寒意就没再前进，而是安静地蛰伏在右臂深处，像是在等待什么指令。
顾凌风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拼了几块碎片，找到星图，就能掌控洞天？可笑。真正的钥匙从来不在地上，而在活人身上。”
“你是说……你自己？”上官玥开口。
“我说的是结果。”顾凌风目光扫过两人，“你们现在走，还能保住性命。要是再往前一步，我不保证下一招还能收得住。”
江临渊慢慢抬起左手，按在丹田位置。他把残余的灵气全部压缩进去，然后切断与右臂的连接。那一瞬间，整条右臂彻底麻木，像是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他站稳脚跟，盯着顾凌风：“你说我是信标，那就说明你还不能直接操控这个阵。你在试探我，也在测试咒印的稳定性。”
顾凌风脸色微变。
“你想知道我能撑多久。”江临渊继续说，“想知道我有没有资格成为那个‘承劫者’。所以你不杀我，也不让血蛇立刻发作，就让它留在里面，慢慢消耗我的灵力。”
顾凌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聪明。难怪系统选中你。”
“系统？”江临渊皱眉。
“别装了。”顾凌风语气冷下来，“天道签到，每日打卡获取资源，拼合十大洞天开启昆仑墟——这些事，你以为没人知道？”
江临渊没回应。
“秦无涯教你的灵植培育术，是假的。”顾凌风说，“他给你的青玉简，真正用途是记录你每次签到的位置和时间。你每激活一处地点，他的养魂地就会吸收一部分灵气。你帮他恢复实力，他也帮你掩盖行踪。可笑的是，你一直以为自己在利用他。”
江临渊握紧拳头。
“还有陈慕白。”顾凌风接着说，“他送你的天机盘，不只是为了查散修据点。他在等你凑齐十块碎片那天，好第一时间定位昆仑墟入口。官方修真局早就盯上了你。”
“那你呢？”上官玥问，“你接近江临渊，也是为了昆仑墟？”
“我比他们更早知道真相。”顾凌风看向她，“十年前，我师父就是死在西城洞天外。他拼到最后，只带回一块碎玉牌，上面写着‘勿信言’三个字。我当时不明白，现在懂了——这句话，是警告后来者的。”
江临渊心头一震。
玉牌背面浮现的那三个字，竟然和顾凌风说的一样。
“所以你今晚来，不是为了杀我们？”他问。
“我没必要动手。”顾凌风后退一步，身影渐渐隐入树影，“血蛇已经在你体内扎根，它会慢慢侵蚀你的识海。等到下次月圆，它就会苏醒，到时候你不用我动，自己就会走向阵眼，成为祭品。”
“你撒谎。”上官玥厉声说。
“信不信由你。”顾凌风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只是提醒你们，有些人打着保护的名义，其实只想把你推上绝路。而有些人看似敌对，反而给了你唯一的机会。”
最后一句话落下，林中再无人影。
江临渊喘了口气，左腿一软，单膝跪地。他伸手扶住地面，额头渗出冷汗。
“你怎么样？”上官玥蹲下来扶他。
“右臂废了。”他说，“暂时动不了。”
她伸手探他脉搏，发现跳得极乱。她立刻撕下一块布条，绑住他上臂，防止毒素继续扩散。
“剑胚还能用吗？”江临渊问。
“裂了。”她说，“短时间内不能再硬接攻击。”
“那就别接。”江临渊撑着站起来，“我们现在最缺的不是武器，是时间。他说月圆之日血蛇会苏醒，那就是我们的最后期限。”
“你要去哪？”
“回学校。”他说，“图书馆、实验楼、游泳馆，三地签到必须闭环。只要系统确认路径，就能启动隐藏路线。”
她看着他：“你现在这样，怎么完成签到？”
“总会有办法。”他背起包，踉跄迈步。
她没再问，默默跟在他身后。
夜风吹过荒山，岩台上的黑色石碑静静矗立，表面血纹已经停止流动，可那些刻痕深处，仍有暗红液体缓缓渗出。
江临渊走到裂口边缘，回头看了眼石碑。
就在他转身刹那，右臂皮肤下的符文轻轻闪了一下。
他没察觉。
上官玥却看见了。
她抿紧嘴唇，把手伸进袖中，握住最后一张冰符。
前方山路漆黑，两人身影渐行渐远。
远处树梢晃动，一片枯叶飘落，刚好盖住石碑底部新出现的一个名字——**顾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