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源机械地挪动着脚步，手指碰到老张尚有余温的尸体时，胃里一阵翻涌。
两人合力将尸体塞进后备箱后，刘志远没有立即上车。
他站在车旁，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仔细检查着车内的每一个角落。手指在座椅缝隙间摸索，眼睛扫过仪表盘的每一个接口，甚至连车底都没放过。
确认没有任何追踪设备后，他才冷声对儿子道：“上车。”
刘源战战兢兢地钻进副驾驶，双手还在不自觉地发抖。他偷瞄着父亲熟练地启动车辆，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刚才那场冷血的谋杀从未发生过。
“好好记住老张死前的样子。”刘志远的声音冷得像刀，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他今天会死，全是因为你干的那些蠢事。”
刘源浑身一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父亲话里的杀意，这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要是下次你再犯蠢……”刘志远转头看向儿子，眼神平静得可怕，“死的可就不是别人了。”
车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刘源死死攥着安全带，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太了解父亲了，这个在商场上以“言出必行”着称的男人，从来不会说空话。
“听…听明白了…”刘源的声音细如蚊呐，喉咙干涩得发疼。
刘志远收回目光，专注地驾驶着车辆。后备箱偶尔传来的沉闷声响，在死寂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刘源知道，那是老张的尸体随着颠簸轻轻撞击着车壁的声音，这个声音，恐怕会永远刻在他的记忆里。
刘志远驾车一路风驰电掣，在夜色中连闯数个红灯。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刺耳，好在已是深夜，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半小时后，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一处隐蔽的港口。
这里就是刘志远和老陈约定的三号码头——一个连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小型私人港口，平时只停靠着几艘不起眼的渔船。
“下车。”刘志远冷声道，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码头上，老陈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刘志远父子下车，他快步迎上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后备箱，那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都安排好了？”刘志远沉声问道。
老陈点点头，指向不远处一艘看似破旧的渔船：“那艘船会送你们去公海，接应的游艇已经在等了。”
刘源站在潮湿的码头上，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他望着眼前这艘锈迹斑斑的渔船，突然意识到，这一走，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挥金如土的刘家少爷，那个在澳门夜场一掷千金的刘源，从今晚起就将彻底消失。
护照上那个陌生的名字“林文轩”，将成为他余生的代号。澳门的高楼大厦、豪华赌场、私人游艇……所有这些曾经属于他的东西，都将成为再也触碰不到的过去。
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那辆载着老张尸体的轿车，都成了最后的告别。
站在摇晃的甲板上，海风呼啸中，刘源脑海中却浮现出林嘉怡那张精致的脸庞，那个他追求了整整多年却始终得不到的女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立刻打了个寒颤，余光悄悄瞥向身旁的父亲。刘志远正冷着脸检查随身物品，那把刚送老张归西的手枪就别在后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刘源赶紧低下头，将关于林嘉怡的所有念头死死压回心底。
如果让父亲知道在这种生死关头，自己还在想着一个女人，那把枪里的下一颗子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打进他的脑袋。
“发什么呆？”刘志远突然转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般刮过儿子的脸。
“没…没什么。”刘源慌忙摇头，声音干涩，“就是在想…到了瑞士之后……”
刘志远冷哼一声，没再追问。但那双眼睛里的寒意，让刘源如芒在背。
他死死攥着栏杆，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却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
渔船渐渐驶向公海，澳门的灯火在身后越来越远。
刘志远可没有刘源这么多愁善感，随着澳门的光点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他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手枪，盘算着接下来的逃亡路线。
就在渔船即将驶离龙国领海时，远处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螺旋桨的轰鸣声。
刘志远猛地抬头，只见一架军用直升机正朝他们急速逼近，刺眼的探照灯如利剑般划破夜空。
“趴下！”刘志远一把将儿子按倒在甲板上，同时飞快地拔出手枪。
直升机的轰鸣越来越近，探照灯在渔船上扫来扫去。刘志远眯起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机身上的标志——是龙国海警！
“tm的！”他咒骂一声，见这情况哪还不知道事情败露了。
海面上突然亮起数道强光。三艘海警快艇不知何时已经包围了渔船，扩音器里传来冰冷的警告声：“立即停船接受检查！重复，立即停船！”
刘志远脸色铁青，手中的枪握得更紧了。他看了眼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又望向越来越近的快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就在海警快艇即将靠拢的瞬间，刘志远突然暴起发难。他一把将儿子推向甲板中央，同时大喊：“别开枪！我们投降！”
刘源踉跄着摔倒在探照灯下，惊恐地抬头，正好对上数名海警黑洞洞的枪口。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刹那，刘志远一个箭步冲向船舷，纵身跃入漆黑的海水中。
“爸！”刘源绝望的呼喊被直升机的轰鸣声淹没。
海警们立刻反应过来，探照灯齐刷刷扫向海面。但夜色深沉，波涛汹涌，哪里还有刘志远的踪影？只有几个转瞬即逝的气泡，很快被海浪吞没。
快艇上的指挥官立刻下令：“立刻搜索附近海域！直升机扩大搜索范围！”
刘源瘫坐在甲板上，面如死灰。
海警的探照灯打在他惨白的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耳边是嘈杂的喊叫声和直升机轰鸣，但他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木然地看着海警们忙碌的身影，看着他们往海里投放浮标，看着潜水员准备下水搜索。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