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窗棂渗进来,打湿了阿苦手背的经络图。
我跪在软榻边,指尖压着他逐渐冷透的腕脉,喉咙像堵了块烧红的炭——他最后那句“每月初一”还在耳边嗡嗡作响,血字泡在水痕里,模糊得像团化不开的墨。
春桃的玉佩在檀木匣里硌着我掌心,“念安”二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我突然想起前儿替阿苦换药时,他盯着这玉佩发怔的模样——原来他早知道,这是母亲当年赏给贴身仆役的信物,而青鸾阁的蛊术,最擅用旧物做引。
“姑娘,药炉灭了。”小桃的声音从外间飘进来。
我猛地回神,袖中经络图被攥出褶皱。
阿苦说忘忧蛊需每月初一用清心露压制,而清心露的主药紫髓藤,整个京城唯有相府后山禁地有。
我捏着经络图上“紫髓藤”三个字,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每月初一,张先生总说去后山采“平肝火”的药,原来他治的不是肝火,是蛊毒。
更夫敲过五更时,我翻出妆匣里的牵丝粉。
这是系统商城新换的道具,遇影线标记者会显蛛网状微光。
我盯着铜盆里沸腾的茶盏,看白色粉末融成透明,嘴角扯出冷笑:“张先生,你要的清心露,我替你备好了。”
次日晨雾未散,我抱着茶盏晃进前院。
青石板上还凝着水珠,张先生的灰布直裰沾了些晨露,正站在海棠树下翻书。
见我来,他合上书页,眉峰微蹙:“棠姑娘,近日宅里风波不断,不如暂避江南?老身替你备了马车——”
“夫子说得是。”我垂眸将茶盏递过去,指尖擦过他手背时,心网“嗡”地一颤。
影线共感展开,周文渊在太子府拍案的声响、陆明远在吏部核对文书的墨迹,都像细针般扎进识海。
最清晰的那缕,是张先生袖下的温度——他的手背正浮起淡青色的蛛网状光纹,像爬满裂痕的玉。
“只是女儿家离了家门,总怕被人说没规矩。”我抬眼笑,看他接过茶盏时指尖微抖,“夫子若真想护我,不如多教些治家的学问?”
他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我腕间的银链,又迅速垂下去:“是,老身...当尽心。”
当夜三更,我蜷在耳室的藤椅里。
铜管那头传来“咔嗒”一声——张先生书房的暗格开了。
烛火噼啪响,他的喘息声透过铜管壁:“青鸾祭典名录...主祭萧氏遗孤...”
我握紧腰间的玄铁匕首。
帛书上的名字像毒蛇信子,玄衣郎、周文渊、陆明远...每一个都在我心口剜了道血口子。
火折擦响的瞬间,我踹开书房门:“张先生,你烧的是证据,还是你娘的牌位?”
他猛地回头,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烛光照着他眼角的泪痣,我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那团模糊的影子——母亲临终前,床前跪着个小书童,也是这颗泪痣。
“你是...春杏的儿子?”我咬牙,“当年母亲救你娘出火场,你却替青鸾阁改族谱?”
“我没有!”他脖颈的红痕暴涨,像条要吃人的蛇,“嫡女本就不该活!萧氏血脉早该绝——”话没说完,玄影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他盯着我腕间的银链,突然笑起来:“你以为查到这些就能翻案?玄衣郎今早去了刑部,他们要以妖言惑众抓你——”
“父亲。”我捧着帛书冲进正厅时,相爷正对着宗支修订稿发抖。
他指尖抚过母亲的批注,老泪砸在“沈氏嫡女清棠”六个字上:“真...真是我的女儿?”
我跪在青砖上,额头抵着他绣着相纹的靴面:“血脉可改,母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清棠要活’,这心改不了。”
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顾昭珩掀帘进来,玄色王袍沾着夜露:“玄衣郎在刑部备了案,明日卯时要拿人。”他伸手扶我,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渗进来,“清棠,他们怕你说话。”
我望着窗外阴云,心网深处丝语者的声音像片羽毛:“影线共感进阶,可共享影官感官两炷香。”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时,我摸出阿苦留下的经络图,“现在,该我说了。”
晨钟撞响第八下时,小桃捧着铜盆进来:“姑娘,宫里送了帖子——”她声音突然发颤,“是...急诏。”
我接过烫金帖子,朱笔写的“寅时三刻”还带着墨香。
窗外鸦群掠过屋檐,扑棱棱的翅膀声里,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们要在朝堂上堵我的嘴,却不知,这张网,我早织到了金銮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