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前前后后花费了好几个月,尝试了上百次,失败了上千回,才终于定型成功。
只是在讲述时省略了那些失败的经历,听起来才显得简单。
一旁听着的太子扶苏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听她这么一说,这白菽块好像真的很好吃。
有点想尝尝看。
“你说的这白菽块,具体是怎么做出来的?能不能现在演示一遍,让孤看看?”
“你们平时又是怎么吃它的?”
“还有没有多余的?孤也想试一试。”
扶苏太子兴致勃勃地望着钟离春说道。
不只是太子感兴趣,在场的秦王嬴政其实也听得津津有味。
钟离春笑着点头:“自然可以,请陛下、殿下与诸位大人稍等片刻。”
说完,她便吩咐身边的农家子弟去做准备。
不多时,几个年轻人便捧着豆子和各种器具走了出来,准备为众人现场展示白菽块的制作过程。
钟离春则在一旁一边讲解,一边介绍:“经过不断试验与改进,我们把白菽块的制作步骤归纳成了五个步骤。”
“第一步:泡豆。”
“把豆子放进盛满水的陶罐里,让它们充分吸水。”
“第二步:磨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将吸饱水的豆子取出,放进带有开口的陶臼里,或者用石磨、石碾子碾压,直到榨出豆浆为止。”
“榨出浆后,最好用纱布过滤一遍,这样做出的成品会更加细腻柔滑。”
“剩下的豆渣也不浪费,可以拿去煮羹或者做其他吃食。”
“第三步:煮浆。”
“将榨好的豆浆倒入锅中加热,煮沸即可。”
“第四步:点浆。”
“我们反复试验发现,豆浆煮沸后,可以加入腌菜汁、盐卤水,或者上一次做白菽块留下的浆水,这样豆浆就会慢慢凝结成块。”
“第五步:压乳。”
“将凝结好的豆花舀入布中,放进压箱里,盖上盖子,再压上水盆或石头,慢慢压出其中的水分。”
“大约两到三刻钟后,豆花就压成了白菽块。”
“对了,如果压的时候多包几层布,把水分压得更干一些,出来的就是菽干了,风味又另有一番不同。”
“咕噜……”
天幕之下,各地的百姓望着屏幕上呈现出的那白白嫩嫩、诱人欲滴的白菽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也不争气地发出一阵阵咕噜声。
自天幕开始播放到现在,已过去半日有余。
这段时间里,天下百姓或激动地喊着想要牛羊驴马,或跳进池塘里挖莲藕、捞菱角,又或者四处奔跑,争先恐后地围住木匠、铁匠等人请教技艺。
然而,直到现在,大多数人仍是滴米未进。
正因如此,当看到天幕上展示的这种前所未见、色泽洁白、质地细腻的新吃食时,他们内心的饥饿感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若天幕播放的是别的东西,哪怕再诱人,百姓们也未必能立刻动手去做。
可这“菽”,却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的寻常之物。
毕竟,并非所有百姓都能吃得起麦饭或稻米饭,还有不少人日常吃的是豆饭,也就是用豆类煮成的饭食。
甚至,就连豆饭,也未必人人都能吃饱。
而百姓们在吃食方面,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领悟力和极强的模仿能力。
仅仅听天幕上的百草司农家子弟讲过两遍做法,再看他们现场操作了一遍,许多人便已大致掌握了制作白菽块的要领。
人们一边看着天幕上的演示,一边纷纷议论:
“这看着好像也不难,我觉得我应该也能做出来。”
“我也是,好像步骤不多,等天幕一结束我就试试。
刚好前两天腌的菜已经酸了,汁水还在坛子里呢。”
“老哥,你那菜汁能不能分我一点?我腌的菜还没酸,汁水还不能用。”
“小事一桩,待会儿来我这拿就行。”
“不行,我等不及了!这白菽块一看就好吃,我现在就回家试试去。”
“我也得赶紧回去,估计我家小孙子、小孙女肯定喜欢这个。”
“就是把豆子磨成浆有点麻烦,得用石碾子碾,或者用舂捣碎才行。”
“不过没关系,多费点力气罢了。”
……
就在天下百姓议论纷纷时,咸阳城内的秦始皇嬴政,也正凝视着天幕,转头问站在少府身后的尚食令与尚食丞:
“可做得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答道:
“天幕已详细展示做法,多试几次应当可行。”
嬴政微微颔首,随即下令:
“立刻试做,今晚朕要设宴款待百官。”
“朕希望他们也能尝到这白菽块!”
尚食令与尚食丞齐声应道:
“是,陛下!”
尚食丞当即快步离开,直奔宫中膳房,召集厨子们准备开始尝试制作。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嬴政望着天幕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满意。
说实话,豆饭谈不上美味,吃多了还会胀气,口感也不如稻麦。
但相比稻麦,豆类更易种植,产量更稳,因而成了许多贫苦百姓无奈之下的主食。
倘若能让百姓们从干巴巴的豆饭,换成天幕上那种滑嫩如玉的白菽块。
那他们的日子,或许也能稍稍过得好些。
而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些,自然对大秦更添归属,也更不易被六国余孽煽动。
如此,大秦的江山才会更加稳固,他的心,也才能更安几分。
在会稽郡吴县,少年项羽双臂抱胸,盯着天幕上的白菽块,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兴趣:
“叔父,我也想吃那个白菽块!”
项梁看着天幕,点了点头。
别说项羽了,连他自己也颇感兴趣。
毕竟,这不仅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新吃食,光看模样,就让人食欲大开。
“没问题,看起来挺简单的。”
“等天幕放完,我就叫人给你做一份。”
沛县的刘季向来说干就干。
看到天幕上展示的白菽块做法,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双眼发亮地对坐在对面的樊哙说道:
“你家现在还有没有菽?”
“要是有的话,咱们现在就动手试试!”
“我倒想看看这白菽块放到狗肉汤里,味道怎么样!”
樊哙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番后点头道:
“我记得厨房里还剩一点豆子,你要真想试试,那就拿来做吧。”
他对这白菽块的味道其实也挺好奇的。
这也很正常,谁不喜欢吃点新鲜的东西呢?
淮阴县那边,少年韩信望着天幕上的白菽块,眼神中透出一丝向往。
低头看了看自己半天都没动静的鱼竿,他不由苦笑了一下。
要是再钓不到鱼,今晚又得饿着肚子过夜了。
至于豆子?他要是有的话,也不会大清早就坐在这河边钓鱼了。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没人照料的生活,就是这般清苦。
旧韩境内,张良轻轻招了招手,示意身边的管家安排人做些白菽块。
他虽然对大秦没什么好感,对太子扶苏也没什么好感,
但若想对抗他们,就必须要了解对方。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得亲自尝一尝这白菽块,才能找出它的弱点。
当然,不只是张良一个人这么想,其他六国贵族也都对这新奇食物抱有兴趣。
加之制作过程也不繁琐,材料也不贵重,因此纷纷命人尝试制作。
而在等待菽乳压制成白菽块的间隙,钟离春却从不知何处端来一个陶罐,双手恭敬地递到秦王嬴政和太子扶苏面前:“陛下、殿下,请看!”
扶苏瞥了一眼陶罐里的东西,淡淡开口:“这不是藿芽嘛。”
藿,就是豆类植物的嫩茎和叶子,是秦国百姓常吃的五种蔬菜之一。
不管是太子,还是普通百姓,都很熟悉它。
所以对于扶苏来说,这东西并不稀奇,远远比不上正在压制的白菽块来得吸引人。
钟离春点了点头,嘴角却带笑:“殿下说得没错,是藿芽,但又不是普通的藿芽。”
“如果我说,它不需要种在地里,只要泡在水里就能长出来呢?”
此言一出,嬴政、扶苏、许子等人皆是一怔,齐刷刷地望向钟离春,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在这个时代,所谓的藿芽,都是和其他作物一样,要种在土地里才长得出来的。
想要吃,要么运气好能找到野生的,要么就得自己种。
可前者靠运气,不一定能找得到,后者则费时费力,还要占用耕地。
而百姓的田地本就不多,若是拿去种藿芽,粮食产量就更少了。
但钟离春的话若为真,那便意味着百姓无需占用土地,也能种植藿芽。
这就等于凭空多出了一样可以吃的东西!
甚至,不只是多一点点,可能是非常多!
毕竟土地有限,水却是取之不尽的。
只要有足够的水,就能泡出无数豆芽。
如此一来,或许能让百姓们的粮食多出几升,甚至几斗呢!
这样一来,实现天下百姓人人温饱的目标,就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想到此处,许子也不禁兴奋地说道:“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离春笑嘻嘻地答道:“其实这还是我们在研究白菽块时,意外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