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江南别院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萧衍将方才暗卫送来的密报递到我手中，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肃杀之气。我展开密报，借着烛光细看，心头不禁一沉。
玄影的余党竟还有这么多？我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纸张在手中微微发皱。
密报上详细列出了玄影残部在江南的各处据点，竟有十余处之多。这些人在玄影伏诛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隐秘地活动着。
狡兔三窟。萧衍的声音冷峻，玄影经营多年，不可能没有后手。
我仔细研究着密报上的名单，忽然发现一个蹊跷：这些据点看似分散，实则都在漕运要道上。
萧衍的目光锐利起来：继续说。
你看，我指着地图，这些地方不是靠近码头，就是临着漕河。他们选择这些地方，恐怕不只是为了藏身。
萧衍沉思片刻，忽然起身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漕运账册。我们连夜翻阅，终于在天明时分发现了端倪。
他们在利用漕运暗中传递消息。萧衍指着账册上几处标记，这些船只的往来时间，与玄影残部的活动完全吻合。
晨曦透过窗纸，在我们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经过一夜未眠，我们都有些疲惫，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所以要斩草除根，必须从漕运入手。我轻声道。
萧衍点头：但要小心行事，不能打草惊蛇。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表面上仍在别院静养，暗地里却开始布局。萧衍以整顿漕运为由，调来了心腹将领；我则借着养伤之名，暗中联络在江南的暗线。
这日午后，我正靠在窗边小憩，萧衍匆匆归来，神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我立即清醒过来。
他在我身旁坐下，低声道：我们在漕船上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枚特制的竹管，做工精巧，内里中空，正好可以藏匿密信。
这是他们传递消息的工具。萧衍道，每次漕船靠岸，就会有人来取走这些竹管。
可知是谁在接收？
已经查到了几个接头人，但都是小角色。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我要的是幕后主使。
我们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
三日后，一艘满载货物的漕船如期抵达码头。与往常不同，这次船上多了一位账房先生——那是萧衍的心腹假扮的。
我坐在临河的茶楼里，透过竹帘观察着码头的动静。夏竹扮作丫鬟侍立在侧，另外几个暗卫分散在茶楼各处。
午时刚过，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慢悠悠地走到漕船附近。他看似在叫卖，眼神却不时瞟向船上的货物。
来了。我轻声道。
果然，那小贩在船边停留片刻，很快又挑着担子离开。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若非早有准备，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取走了一个竹管。
跟上他。我对身边的暗卫低语。
暗卫领命而去。我继续在茶楼等待，心中却有些不安。这次行动太过顺利，反而让人心生疑虑。
傍晚时分，萧衍来到茶楼接我。从他的神色来看，情况并不乐观。
人跟丢了。他沉声道，对方很狡猾，在城里绕了几圈就消失了。
我蹙起眉头：看来他们早有防备。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萧衍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这是在那个小贩消失的地方发现的。
字条上只写着一个时间：明日子时。一个地点：城隍庙后山。
这是...我心中一动，他们要碰头？
萧衍点头：应该是更大的鱼要出现了。
我们立即开始部署。萧衍调来更多人手，将城隍庙后山团团围住。为了不打草惊蛇，所有人都扮作香客或樵夫，暗中布控。
子夜时分，城隍庙后山静得出奇。我和萧衍藏身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透过石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月光凄清，将山林照得影影绰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来的有三人，都穿着夜行衣，面蒙黑巾。他们在山神庙前停下，警惕地环顾四周。
没有人跟踪吧？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问。
放心，都排查过了。另一人答道。
第三个人始终沉默，但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子。
东西带来了吗？女子开口，声音冷冽。
先前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都在这里。京中的联络方式，还有各处的暗桩名单。
女子接过布包，仔细检查后收入怀中：主上有什么吩咐？
暂时按兵不动。萧衍还在江南，此时行动太过冒险。
听到这里，我和萧衍对视一眼。果然还有更大的主谋。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那女子突然拔剑，直指方才说话那人：你不是我们的人！说，你是谁派来的？
萧衍立即示意动手。埋伏在四周的暗卫一拥而上，将那三人团团围住。
打斗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那女子武功极高，一连伤了几个暗卫，眼看就要突围而出。
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女子面门。她急忙闪避，面巾被箭风带落，露出一张我们都熟悉的脸——
竟是知府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
原来是她。萧衍眼神一冷，难怪每次行动他们都能提前知晓。
那嬷嬷见身份暴露，眼中闪过决绝之色，突然咬碎了口中的毒囊。
快阻止她！我惊呼。
但为时已晚，嬷嬷已经软倒在地，嘴角溢出黑血。
另外两人见状，也纷纷服毒自尽。
萧衍快步上前，从嬷嬷怀中取出那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份详细的名单，记录着朝中与玄影有牵连的官员，以及各处暗桩的联络方式。
这份名单...我仔细看过，心中震惊，比我们之前找到的那份还要详细。
萧衍的脸色极其难看：朝中竟有这么多人...
回到别院，我们连夜审阅这份名单。上面记录的名字令人触目惊心，六部之中竟有大半官员牵涉其中。
必须立即行动。萧衍当即写下密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接下来的半个月，江南官场经历了一场大清洗。根据名单上的线索，萧衍亲自带人缉拿要犯，一举端掉了玄影残部在江南的所有据点。
这日，我们站在码头上，看着最后一艘载着犯人的官船驶离。江风凛冽，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终于结束了。我轻声道。
萧衍握住我的手：还差最后一步。
三日后，京城传来消息。陛下下旨，将涉案官员一律严办，朝堂为之一清。与此同时，萧衍也收到了陛下的密旨，命他即日返京。
我们要回去了。萧衍将密旨递给我看。
我望着江面上来往的船只，心中感慨万千。这次江南之行，我们不仅铲除了前朝余孽，更找到了彼此。
回去吧。我轻声道，是时候了。
临行前夜，我们并肩站在院中赏月。月光如水，倾泻在刚刚经历过风雨的江南大地上。
这次回京，恐怕还有更多风雨等着我们。萧衍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低沉。
我靠在他肩头：有你在，我不怕。
他低头，在我发间落下一个轻吻：我定会护你周全。
第二日清晨，我们踏上归程。马车驶出别院时，我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江南小院，见证了太多生死较量，也见证了我们感情的萌芽。
在看什么？萧衍轻声问。
在看我们共同走过的路。我微笑道。
他握住我的手，目光温柔：前面的路，我们还要一起走。
马车辘辘，驶向京城的方向。而我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