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潜艇船坞里，咸湿的海风跟机油味混在一块，气味像是焊死在了空气里。
抵抗组织的新据点里，气氛压得能拧出水。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些从前线退下来的老兵，全都死死盯着主控光幕，那上面代表叶晚意识的信号刚刚稳定下来。
她脱下那个快报废的神经链接装置，整个人晃了一下，鼻血顺着下巴滴在水泥地上。
“他...收到了吗？”
叶晚的声音沙哑的像破风箱，这一个问题，把整个船坞都问哑了。
没人能回答。
就在这死一样的寂静里，一个负责监控数据流的技术员突然跟见了鬼一样，指着自己面前的分屏，声音都变了调。
“有...有回声！！”
所有人的目光“唰”一下全射了过去。
那是一段极微弱的二进制代码，混在海神之子平台海一样的背景噪音里，几乎认不出来。
0……
它像一声单调又执着的心跳，在模仿系统杂音。
“这是什么玩意儿？新的干扰信号？”一个年轻的技术员皱眉。
“不。”外号“坦克”的光头壮汉，组织里最顶尖的技术专家，猛的凑到屏幕前，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不是干扰！这频率...这节奏...我草，这他妈是个人在用自己的心跳给咱们打摩斯电码！！”
整个船坞炸了。
“我人傻了，在那种强度的格式化程序里还能保留自主意识，甚至给系统下绊子？这哥们是拿小脑当cpU在用吗？”
“这简直是地狱级难度里玩出了花活儿！”
叶晚冲到屏幕前，看着那串不断重复的“0”跟“1”，眼眶一下就红了。
是陆寻。
是他。
他还在，他回应了。
“定位它的来源！！”叶晚的声音像道命令砸了下来。
坦克不敢怠慢，立刻调动所有算力反向追踪这道“数字心跳”。技术团队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十根指头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他们把这道“回声”跟之前从老猫和牧羊人那拿到的所有情报碎片，全部丢进一个巨型数据模型里，进行交叉比对跟结构推演。
光幕上一个模糊的三维结构图正一寸寸被渲染出来。
无数条代表数据主干道的光带像一张复杂的蛛网纵横交错。几个被高亮标记出的能源中枢，好比跳动的心脏，为整座平台提供动力。
最终，所有的光带，都汇向了最中心的一个点。
一个被层层叠叠的防御协议包裹的区域，透着不祥的红光。
模型旁边，一行冷冰冰的注释文字自动生成：【记忆神殿 - “基石”物理囚禁区】。
“找到了！”
船坞里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但这份兴奋，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因为随着蓝图的细节越来越清晰，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我的妈......”坦克看着那张完整的结构图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干了，“物理强攻的成功率......四舍五入等于零。”
蓝图显示，“记忆神殿”的防御等级，远超他们最疯狂的想象。
外围是数千个战斗力堪比叶晚遭遇过的防御机器人，再往里是锁匠亲手设计的能扭曲入侵者意识的“精神迷宫”，最核心处还有一道需要赵启明本人权限才能开启的最终屏障。
这哪是什么基地，这根本是一座建在数据跟现实里插翅难飞的坟墓。
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就被这绝望的现实浇得透心凉。
整个船坞再次陷入死寂，比刚才更沉也更压抑。
叶晚没有说话，她只是死死盯着那张蓝图，盯着那个被标记为“神殿”的红色区域，像要用目光把它烧穿。
“我们从外面，是砸不开这扇门的。”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抬起头，看向她。
叶晚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疯狂跟冷静。
“但如果，是里面的人，亲手把门踹开呢？”
整个船坞的人都愣住了。
“陆寻冒着暴露的风险把这张地图传给我们，不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仗有多难打。”叶晚的声音很硬，“他是想告诉我们，该往哪里打！”
“我们必须依靠他，让他在‘神殿’内部制造一场足够大的混乱。一场能让锁匠甚至赵启明都自顾不暇的混乱！”
“到那时，我们才有机会里应外合。”
“我们的任务不是强攻，而是在他点燃炸药桶的时候，成为压垮赵启明那座神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船坞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叶晚这个疯狂的计划震住了。
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一个正在被格式化跟随时可能彻底消散的人身上？
这已经不是赌博了，这是在和魔鬼抢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