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的寒风卷着冰粒，从水晶殿的裂缝中灌进来，打着旋儿掠过龙凤结界的光壁。
浊灵王的咆哮已经持续了整整两日，结界的青光肉眼可见地变淡，尤其是焕儿被侵蚀的那侧，光壁上已出现细密的裂痕，像随时会碎裂的冰面。
“还有十二个时辰。”明煜望着裂痕，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因灵力透支而黯淡，“清禾带着孩子们去寻净化容器，我们必须撑到她回来。”
耶律焕扶着宁承焕靠墙坐下，这位刚从重伤中勉强起身的将军，玄甲上又添了新的血痕——为了护住结界的裂痕，他昨夜硬接了浊灵王三道黑气，此刻脸色白得像纸，连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喘息。
“撑不住也得撑。”宁承焕咳出一口血沫，指尖抚过腰间的“承乾”佩，玉佩的光与耶律焕的龙凤胎记隐隐呼应，“沈月用命换的结界，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吼——！”
浊灵王突然发力，结界的裂痕“咔嚓”一声扩大半寸！青黑色的气浪喷涌而出，直扑宁承焕面门！明煜眼疾手快，龙涎香凝成光盾挡住气浪，自己却被震得后退三步，喉头一阵腥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耶律焕的盲视穿透光壁，“看”到浊灵王正在凝聚本源力量，沈月残留的守镜人血脉在黑气中剧烈挣扎，显然快撑不住了，“它在等结界自动崩溃，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宁承焕突然直起身，玄甲的碎片在他周身浮动：“我有个办法，是宁家祖传的‘三龙合一阵’，需三人血脉相融，以龙气为引，能爆发出十倍于常的力量。只是……”
他看向明煜和耶律焕，眼神复杂：“代价很大，用完之后三日之内，灵力会彻底枯竭，连寻常士兵都不如。”
“顾不得那么多了。”明煜立刻做出决断，走到宁承焕左侧，“清禾带着孩子还没回来，我们必须为他们争取时间。”
耶律焕站到宁承焕右侧，三人背靠背站成“品”字形。明煜的龙涎香、宁承焕的玄甲灵光、耶律焕的龙凤胎记光芒同时亮起，三种力量在中央交汇，发出刺眼的金光！
“结阵！”
随着宁承焕一声低喝，三人同时催动血脉之力！金光骤然暴涨，在殿内凝成一条数十丈长的黄金巨龙，龙鳞闪烁着日月星辰的纹路，正是宁家祖传阵法的终极形态——三龙合一，气冲斗牛！
“这是……龙族的终极形态！”浊灵王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恐惧，“初代圣女说过，这阵法能净化一切邪祟，你们怎么会……”
黄金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无视结界的光壁，直接冲入黑气之中！龙爪撕碎了层层黑气，龙息所过之处，青黑色的邪气瞬间消融，露出沈月身体里那团蠕动的浊灵本源！
“不——！”
浊灵王疯狂反扑，黑气化作无数利爪，与黄金巨龙缠斗在一起！水晶殿内的冰砖被震得粉碎，镇灵镜的青光剧烈闪烁，三镜合一的镜片上甚至出现了裂痕——这场碰撞，几乎要将整座阵眼都掀翻。
明煜咬紧牙关，感觉自己的龙气正被巨龙飞速抽离，眼前阵阵发黑。他能清晰地“看”到宁承焕的脸色比纸还白，耶律焕的龙凤胎记已经失去光泽，显然都到了极限。
“就是现在！”宁承焕突然低吼，将自己的玄甲灵光全部注入巨龙，“攻击它的本源黑珠！”
黄金巨龙猛地掉头，龙首撞向浊灵王胸口的黑珠！“嘭”的一声巨响，黑珠炸裂，无数黑气喷涌而出，浊灵王发出凄厉的惨叫，沈月的身体软软倒下，黑气像潮水般退去，显然实体已被打散！
“成功了……”耶律焕脱力跪倒，大口喘着气。
然而就在此时，黑珠的碎片突然重组，化作一只利爪，绕过巨龙，直取耶律焕后心！那里是沈氏血脉的命门，一旦被击中，龙凤胎记会彻底碎裂！
“小心！”
宁承焕的反应比闪电还快，他猛地转身，用后背挡住利爪！“噗嗤”一声，利爪穿透了他的玄甲，带出一串血珠！黑气顺着伤口蔓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青黑。
“宁承焕！”
明煜和耶律焕同时惊呼，黄金巨龙失去支撑，“轰”的一声炸开，化作漫天金粉。浊灵王的黑气趁机反扑，却被重新凝聚的结界挡住——原来宁承焕在被击中的瞬间，用最后的力量加固了结界。
“你……”耶律焕扶住摇摇欲坠的宁承焕，发现他胸口的伤口处，竟有一缕极淡的金光飞出，像条小蛇般钻入明煜体内！
那金光带着温暖的龙气，与明煜的本源力量相融，瞬间缓解了他灵力枯竭的眩晕感。明煜震惊地看向宁承焕：“这是……先帝的龙气？”
宁承焕咳出一口黑血，虚弱地笑了笑：“宁家世代……替先帝养着这缕龙气，说是……若遇皇室血脉濒危，可……可渡过去保命……没想到……用在这了……”
他的话音越来越低，眼神渐渐涣散。耶律焕急忙按住他的伤口，却发现黑气已经侵入心脉，连沈月留下的蛇形玉佩都无法压制。
“撑住！清禾马上就回来！”耶律焕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板着脸的兄长，后背竟有这么多旧伤——显然这些年镇守边城，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
明煜将自己仅剩的龙涎香渡给宁承焕，却只能勉强维持他的气息。他看向那缕融入体内的金光，突然明白先帝当年的布局——或许换子并非全是阴谋，这缕龙气，更像是给双生子留的后手。
小雪的雪花从殿顶的裂缝飘进来，落在宁承焕苍白的脸上。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却始终抓着耶律焕的手腕，像是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耶律焕的眼眶泛红，“沈氏的冤屈，我们会昭告天下；你护我的情分，我记一辈子。”
宁承焕虚弱地点头，目光转向殿门的方向，那里传来苏清禾带着哭腔的呼喊：“宁将军！”
她抱着双胞胎冲进来，手里拿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显然找到了净化黑气的容器。当看到宁承焕胸口的伤口时，眼泪瞬间落下：“裂隙镜的净化之力……我带来了！”
明煜立刻让开位置，苏清禾将玉瓶中的清液倒在宁承焕的伤口上。清液与黑气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狰狞的伤口。
“暂时稳住了。”苏清禾松了口气，却发现宁承焕的气息依旧微弱，“但他失血太多，灵力枯竭，需要立刻找地方静养。”
耶律焕突然指向结界内的沈月身体：“浊灵王的实体虽被打散，但本源还在，它在等我们离开结界……”
明煜的目光落在镇灵镜上，镜面的青光中，初代圣女的影子正指向殿后的密室——那里，或许有能让宁承焕恢复的灵药，也是目前唯一安全的藏身之处。
“耶律，你带宁承焕去密室。”明煜做出决断，龙涎香在掌心重新凝聚起微弱的光芒，“我和清禾守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小雪的寒风还在呼啸，水晶殿内一片狼藉，却透着劫后余生的微光。耶律焕背起昏迷的宁承焕，走向殿后时，突然回头看向明煜——刚才那缕飞入明煜体内的金光，正在他的胸口凝成淡淡的龙纹，与宁承焕的玄甲印记一模一样。
他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先帝留下的这缕龙气，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保命”，而是为了让三兄弟的血脉，真正意义上融为一体。
而宁承焕那句没说完的话，和他挡在耶律焕身前的背影，成了此刻最沉重的誓言——三兄弟的羁绊，早已超越血脉，是用性命守护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