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深处,水声渐响,隐约可见前方崖壁有一线天光透入,似有出口。
乔子睿心中急切,脚步不由加快。
刚绕过一处嶙峋怪石,他的目光猛地定住,呼吸骤然停滞——
前方不远,溪流转弯处,一个穿着素净青衣、身形纤细的少女正背对着他,弯腰在湿润的崖壁缝隙间小心翼翼地探寻着什么。
那熟悉的背影,那专注的侧影轮廓,不是他魂牵梦萦的苏小晓又是谁!
“小晓!”乔子睿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
那身影猛地一僵,迅速回过头来。
阳光下,苏小晓清丽的面容映入眼帘,只是比记忆中清减了些,那双总是含着灵动的眼眸此刻写满了惊愕与一丝慌乱。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下一秒,苏小晓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峡谷更深、更陡峭的方向跑去,动作快得惊人。
“小晓!别跑!”乔子睿心头一紧,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同时对身后的阿铮急道,“你别跟来!在原地等我!”
阿铮脚步一顿,面露担忧,但见公子态度坚决,只得遵命守在原地。
乔子睿拼尽全力追赶,心中又急又痛。
她看见他,第一反应竟是逃跑?
她就这么不想见他吗?
“小晓!你停下!听我说!”他喊着,山路湿滑,草木绊脚。
苏小晓却充耳不闻,身影在林木间灵活穿梭,眼看就要消失在更茂密的树丛后。
乔子睿心中大急,脚下猛地一滑,踩中一片覆着青苔的石头。
“啊!”他惊呼一声,整个人重心失衡,重重摔倒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时竟无法站起。
眼见苏小晓的身影即将消失,他顾不得疼痛,带着几分委屈和急切,朝着她消失的方向喊道:“小晓!我疼……真的好疼……”
那声音里的痛楚不似作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前方奔跑的身影猛地顿住。
苏小晓停在几丈开外,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起伏,显然也在平复急促的呼吸。
过了好几秒,她才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回来,在他面前站定。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狼狈不堪的乔子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刻意营造的疏离与冷漠:“乔公子,你我之间,早已两清。何必再来寻我?又何必……做出这般姿态?”
乔子睿仰头望着她,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抹无法完全掩饰的波动,心中的后悔与委屈如潮水般涌上。
他顾不上脚踝的疼痛,急切地开口,声音带着沙哑:
“两清?如何两清?”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执拗,“苏小晓,我的……我的第一次给了你!这要怎么两清?”
这话直白得近乎无赖,让苏小晓瞬间瞪大了眼睛,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红晕,又气又窘:“你!你胡说什么!那只是权宜之计!!”
“我没有胡说!”
乔子睿趁着她心神震动的瞬间,继续剖白,语气里充满了后悔,“我知道……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自己身体不好,觉得是拖累,就狠心把你推开……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痛楚和深情:“小晓,我后悔了!从你离开京城的那一天起,我就后悔了!没有你在身边,就算身体好了又如何?每一天都像是煎熬。所以我来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你,亲口告诉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苏小晓紧紧抿着唇,强迫自己不去看他那双盈满悔恨和期待的眼睛,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乔公子言重了。过去的事早已过去,我早已忘了。请你……也忘了吧。”
“我忘不了!”乔子睿斩钉截铁,他试图站起来,却因脚踝疼痛再次蹙眉闷哼一声。
苏小晓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手指微动,却又硬生生忍住。
乔子睿捕捉到她这细微的动作,心中微暖,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小晓……我的脚好像扭伤了。这深山老林的,你……总不能真的丢下我不管吧?”
苏小晓瞪着他,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疼痛、委屈和一丝狡黠的神情,气得想跺脚,却又狠不下心肠。
她终究是做不到真正狠心绝情。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溪水潺潺。
最终,苏小晓像是放弃了挣扎,别开脸,语气硬邦邦地说:“……跟上。我在前面有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她顿了顿,补充道,“让你的侍卫也一起过来吧。”
说完,她不再看乔子睿,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脚步却明显放慢了许多。
乔子睿看着她故作冷漠却依旧心软的背影,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尽管脚踝还疼着,心里却像是照进了阳光。
他朝着阿铮的方向喊了一声,然后在阿铮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跟着前方那道引领他走出迷茫的青色身影,向着她在深山中搭建的、暂时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