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凡的意识中闪过几个破碎的片段:
他躲在岩石后,眼睁睁看着田天壮将张利的尸体推下悬崖,然后拿着吊坠和几根线香,脸上带着兴奋到扭曲的表情,匆匆离去。
画面切换,他站在远处,看见张利正指挥着几个陌生的工人,从一辆马车上卸下几个沉重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箱,并迅速将其运走,不知去向。
所有画面,如同被强行掐断的信号,再次归于黑暗。
新一轮更加复杂、矛盾、且明显带有更深层恶意引导的信息冲击,让众人的眉头锁得更紧。线索似乎更多了,指向性也更明显,但却如同陷入更浓的迷雾,揭示了人性与事件背后,那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与复杂性。
桌面的血色纹路渐渐暗淡下去,仿佛耗尽了能量。佘小姐那催命般的声音,毫无意外地再度响起:
“开始……发言。”
李洛霜用力揉了揉依旧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强忍着灵魂中翻腾的异物感,将自己看到的关于吊坠来源、凌凡在此事中的角色清晰陈述。末了,她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凌凡,声音带着深思后的沉重:
“凌凡在这个事件中,绝不是一个无关者。他制作了那对明显有问题的‘同心’吊坠,并且,根据先前马克西姆看到的记忆,他极有可能深度参与了破庙那诡异的修缮工程。而吊坠,最终有一块随着张利或张翠翠回到了庙里……这之间,是否和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关键的仪式有关联?我的发言完毕。”
利亚姆在李洛霜话音落下的瞬间立刻接口,语速极快地将自己看到的吊坠合并时的诡异红光、眼中的狂热,以及坠崖时看到的田天壮身后的虚影快速说完。他眼眸中锐光闪烁:“张翠翠给予的吊坠绝对有问题,它能蛊惑人心,激发非理性的狂热,田天壮杀死张利,极可能也是被类似的力量操控了,结合上一轮排除了田天壮是最终主谋,说明背后还隐藏着更深层的黑手。”
他看向凌凡:“而目前,李晴和张利的记忆,都将一个关键角色——凌凡,推到了核心位置。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他,但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吗?一个看似被欺凌的、藏身破庙的村民,会是这一切的最终策划者吗?发言完毕。”
马克西姆低沉的声音响起:“凌凡指导我修缮庙宇,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帮忙,他认得那些诡异的图纸,而且,庙宇神像下的邪书——《欲经》,说明他可能在修炼某种邪恶的术法,这很可能就是他被村民驱逐打死的真正原因,那庙宇,是在他的‘指导’下才变得‘完整’,引来了所谓的‘山神’。”
韦诺言简意赅地补充道:“两种关键的、引发后续一系列交易的草药,看样子也是凌凡提供的,他仿佛早就知道需要这些。”
诺亚冷静地陈述了自己看到的“山神降临”一幕,强调了庙宇已经修缮一新还有那诡异金光、集体癫狂的场景。“庙宇是关键节点,而凌凡,似乎是山神苏醒的核心推动者。”
田中烁太将自己如何杀害凌凡、夺取邪书的记忆说出,最后说道:“现在所有的线索,几乎都指向了凌凡。他制作邪异吊坠,指导修缮邪庙,提供关键草药,私藏修炼邪书,看起来,他就像是一切的主谋。但是凌凡已经被我亲手杀死,尸体也抛下悬崖了啊,一个死人,怎么可能是幕后主使?就算算是幕后主使,那他也被我杀死了,那么还会有谁爱背后继续推动这一切?”
新一轮的发言,几乎将所有矛盾的焦点,都毫不留情地汇聚到了那个名叫“凌凡”的身上。然而,在田天壮的记忆中主谋已经被杀死这个事实,却又像一个巨大的悖论,横亘在所有人面前,让这指向明确的指控,蒙上了一层更加浓郁、更加诡异的迷雾。
田中烁太的话音在狂风中消散,他自己也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如果凌凡是幕后黑手,却已被自己亲手所杀,那后续的计划是谁在推动?自己在这盘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第一次投票已证明田天壮并非最终主谋,那么,那个隐藏在更深阴影里的,到底是谁?
凌凡在田中烁太结束发言后,立刻将自己看到的最后一个片段说了出来,语气带着困惑:“我感觉后面那个指挥卸货的‘张利’好像不是张利本人了,给人的感觉很怪,像是换了个人。”
几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主位上始终沉默的新娘——张翠翠。那顶厚重的红盖头遮蔽了一切,没有任何回应。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沙漏走向终点。
佘小姐空洞的声音如同最终通牒,在众人早已绷紧的神经上再次重重敲击:
“现在,给予你们……三分钟自由讨论时间。三分钟后……最终投票。找出……起始之恶,幕后的操纵者。”
李洛霜目光死死锁定张翠翠,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属于“李晴”的熟稔与急切:“小翠,我们所有人都被那个家伙骗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说出真相吗?”话一出口,李洛霜自己猛地愣住,小翠?自己怎么会如此自然地叫出这个名字?
一个恐怖的猜想如同毒蛇般窜入她的脑海——三次机会,失败后灵魂会被侵蚀,第一次失败,‘李晴’三分之一的灵魂碎片已经回归,与我的意识融合?所以我会不自觉地用她的口吻说话?如果三次全部失败……她的灵魂就会完全降临,将我的意识彻底吞噬、覆盖?
她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强行压下那股异样感,迅速将自己的恐怖猜想清晰地说出来。
其余几人听完,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们仿佛已经置身于一条没有出口的死亡隧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暗逐渐吞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