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麻药像无数根针,扎在牧渊的每一寸肌肉里,让他动弹不得。他像条离水的鱼,瘫在冰冷晃动的桥面上,只能勉强眯着眼缝。
模糊的视线里,几个官兵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在靠近。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飘过来:
是‘千手’罗喉…小心他的飞刀……”那独臂小子好像没气了……”
落到官兵手里就是死路一条!牧渊心里咆哮,但身体不听使唤。
就在一个士兵的手快要碰到他时——
“嗡……”
插在他身上的几把银色飞刀,突然轻微震颤起来!刀身上幽蓝的毒芒迅速变淡,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力量顺着刀身涌入他体内,强行冲散了一部分麻痹感!
是敖烬在吸收飞刀的力量!
牧渊顿时感觉手指能动了!
“小子!左边那胖子的皮囊!虎狼散!抢过来吞了!快!”敖烬的声音急促响起。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在那官兵愣神的刹那,牧渊左手猛地一拍桥面,身体借力向左侧翻滚,一把扯下胖官兵腰间的皮囊,用牙咬开,将里面一包红色药粉全倒进嘴里,硬生生咽下!
“吼!”
药粉下肚,如同吞下一团烈火!狂暴的力量瞬间炸开,冲散麻痹,剧痛加倍,却带来了虚浮而强大的力气!他眼睛赤红,从地上一跃而起!
那几个官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连后退。
牧渊根本不理他们,吃药的时间有限!他单腿猛地发力,像头被激怒的独狼,朝着罗喉消失的方向狂追而去!速度惊人!
他很快就在乱石堆后找到了目标。罗喉正靠着一块石头,捂着流血的左眼喘息,听到动静,他猛地回头,独眼中满是惊愕和怨毒。
“你?!你怎么可能……”
牧渊根本不废话,时间宝贵!他左手拔出还插在肩上的一把飞刀,全力掷向罗喉,同时身体再次猛扑过去!
罗喉虽惊不乱,狼狈躲开飞刀,独眼中寒光一闪。
“自寻死路!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刃雨’!”
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周身灵力沸腾!刹那间,数十把、上百把闪烁着寒光的飞刀凭空出现,密密麻麻,如同一个巨大的、由刀锋组成的蜂巢,将他身前空间完全笼罩!
“银线缚杀!”
罗喉嘶哑一吼,双手挥出!
咻咻咻咻——!!!
那上百把飞刀并非胡乱射击,而是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交织成一张毫无死角高速旋转的死亡刀网,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朝着扑来的牧渊当头罩下!
真正的刃雨!避无可避,挡无可挡!范围之大,覆盖了整个前进路线!
牧渊瞳孔骤然收缩!这阵势远超之前的所有攻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扑向绞肉机的飞蛾!
“左边三步,右跳!不!趴下!滚!”敖烬的声音在他脑中疯狂预警,但飞刀太多了,轨迹太密集了!所有的闪避路线似乎都被封死!
噗噗噗!
尽管牧渊凭借药力和敖烬的提示拼命躲闪,身上依旧瞬间添了七八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他被迫连连后退,狼狈不堪地再次被逼回桥头附近,几乎退无可退!
罗喉站在刃雨之后,独眼冰冷,带着残忍的快意:“躲啊!继续躲啊!我看你这残废能躲到几时!我会把你一片片削碎!”
刃雨再次汇聚,变得更加狂暴,眼看就要再次倾泻而下!
牧渊背靠冰冷的岩壁,浑身浴血,喘着粗气。药力在飞速消退,死亡的气息前所未有地浓郁。
不能退!退就是死!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片旋转的死亡刀网,不再试图寻找缝隙,而是看向操控这一切的罗喉!尤其是罗喉那双正在疯狂运转灵力、操控飞刀的手!
“他的‘线’……在那双手上!”敖烬猛地提醒,“刃雨本身无解,但操控者心神已乱!他的左眼伤口在影响他!攻他的手!或者……撞进去!”
撞进去?! into那片绞肉机?
牧渊眼中闪过疯狂的厉色!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就在罗喉操控着新一轮更加密集的刃雨,即将彻底将他淹没的刹那——
牧渊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格挡,而是将体内最后所有的虎狼散药力,连同敖烬灌注的那一丝龙力,全部灌注到左腿和那根破烂拐杖中!
他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用拐杖猛地一撑地面!
整个人如同自杀般,不退反进,主动的、义无反顾的、像一颗炮弹,悍然撞向了那片死亡刃雨最密集的核心区域!
“你找死!”罗喉惊怒交加,全力催动刃雨绞杀!
无数飞刀瞬间切割在牧渊身上,血花四溅!
但牧渊根本不管!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刃雨之后罗喉那双操控的手!
在撞入刃雨中心的瞬间,他左手松开了拐杖,任由身体被刀锋切割,却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了那柄从瘦猴那儿捡来的手弩!里面,装着最后一根弩箭!
他根本来不及瞄准!全凭一股狠劲和直觉,在身体被刃雨撕碎的的前一瞬,对着罗喉那双正在结印操控飞刀的手,扣动了扳机!
咻!
弩箭离弦!如同一点寒星,逆着密集的刃雨,射向罗喉!
罗喉的全部心神都在操控刃雨绞杀牧渊,完全没料到对方在这种绝境下,还能使出这样两败俱伤的攻击!
等他看到那点寒星时,已经太晚了!
他下意识地想挥手格挡,但操控如此大规模的刃雨,让他动作慢了百分之一瞬!
就是这百分之一瞬!
噗嗤!
弩箭精准地、狠狠地,射穿了他正在结印的右手手掌!
“啊——!!!”
罗喉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手掌被洞穿,凝聚的灵力瞬间崩溃反噬!
那片笼罩牧渊、即将把他撕碎的死亡刃雨,在距离他身体只有寸许的地方,猛地一滞,随即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哗啦啦全部失控坠落!
叮叮当当叮叮!
上百把飞刀如同下了一场金属暴雨,砸落在桥面和地面上,发出杂乱无比的脆响。
刃雨……破了!
牧渊浑身是血,重重摔在地上,几乎成了一个血人,虎狼散的药力彻底消退,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将他淹没。
罗喉捂着自己被射穿、灵力反噬而不断颤抖的右手,看着散落一地的飞刀,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崩溃!
“我的……我的刃雨……怎么可能……”
咻——啪!
就在这时,远处山林中,那道代表巡城卫的红色信号箭再次升空炸响。
罗喉猛地惊醒,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牧渊,又看了看自己废掉的右手和还在流血的左眼,极度不甘地嘶吼一声,竟然不再试图补刀,转身踉跄着,以最快的速度仓皇逃入了黑暗之中。
他最大的依仗“刃雨”被破,右手重伤,已无必胜把握,官兵将至,他只能逃!
危机……暂时解除。
牧渊躺在冰冷的、洒满了失控飞刀的地面上,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那几个官兵战战兢兢、不敢靠近的身影……
他赢了。
他用几乎报废的代价,撕开了那场致命的刃雨。
耳边似乎传来敖烬若有若无的哼声:“算你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