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灵光落地时，卷起漫天碎叶。
不同于李玄风的白袍金纹，来人衣袍上绣着玄色“执法”二字，腰间悬着一块刻满符文的玉牌，周身浩然正气凝如实质，压得山间气流都停滞了半分。
“浩然宗执法长老，赵天衡。”
他声音没有起伏，目光扫过狼藉的山顶，先落在黑袍人身上，再转向林默，“奉宗主令，捉拿盗取本宗灵脉本源的邪修，顺带监管青云宗灵脉。”
黑袍人刚追上血苍绝，闻言猛地转身。
兜帽下的阴影里，传来咬牙的声音：“赵天衡！你倒是来得快！”
“偷了本宗至宝，还想跑？”赵天衡抬手，玉牌亮起微光，一道白色锁链凭空出现，直逼黑袍人咽喉，“今日必擒你回浩然宗问罪！”
黑袍人挥袖挡开锁链，黑气与正气碰撞的瞬间，山间响起刺耳的炸裂声。
血苍绝和墨无常趁机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眼神却在赵天衡和黑袍人间来回转——显然想坐看两败俱伤。
林默站在防御阵前，指尖悄悄按了按袖口。
九阶伪装符的灵光微微发烫，化神后期巅峰的气息需要更精准控制，才能在赵天衡的威压下不露出破绽。更让他在意的是，赵天衡腰间的玉牌，正隐隐对着灵脉泉眼的方向，似在探测灵脉本源。
“赵长老远道而来，辛苦了。”
林默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只是眼下局势微妙，长老若贸然对黑袍人动手，恐怕会让某些人渔翁得利。”
他故意看向瘫在地上的血苍绝，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比如两位宗主，刚才还想借黑袍人之手夺我灵脉，现在怕是正等着长老与黑袍人拼得两败俱伤，好坐收灵脉本源。”
血苍绝脸色骤变，急忙辩解：“赵长老明鉴！我们是被这邪修胁迫的！”
墨无常也跟着点头，指认黑袍人：“是他逼我们带路！我们对浩然宗绝无二心！”
赵天衡眼神一沉，玉牌的光芒更亮了几分，扫过两人时，带着明显的审视：“是否胁迫，带回浩然宗查问便知。”
黑袍人突然笑了，笑声嘶哑：“赵天衡，你以为凭你就能抓我？别忘了，我体内的灵脉本源，与你浩然宗功法相生相克，真动手，你未必讨得了好！”
他抬手，黑气中渗出一丝淡蓝色灵光——正是灵脉本源的气息，“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把这灵脉本源毁了，让你浩然宗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天衡的动作顿住了。
他显然忌惮黑袍人毁了灵脉本源，眉头皱得更紧，目光不自觉转向青云宗的灵脉泉眼——那里的灵气波动，比浩然宗失窃的灵脉还要醇厚。
林默立刻捕捉到这个细节。
职场谈判的核心，就是抓住对方的核心诉求。赵天衡的诉求，一是追回浩然宗灵脉本源，二是掌控青云宗灵脉，两者若有冲突，必然会优先保更重要的。
“赵长老，晚辈倒有个建议。”
林默往前一步，语气诚恳，“黑袍人若毁了浩然宗灵脉本源，对长老而言是失职；但青云宗的灵脉，眼下完好无损，且能抵御邪修。不如我们暂时合作——长老负责牵制黑袍人，我青云宗协助封锁此地，不让血宗主二人逃脱，待解决黑袍人后，再谈灵脉监管之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毕竟，若现在三方混战，黑袍人大概率会狗急跳墙，要么毁了浩然宗灵脉本源，要么夺我青云宗灵脉逃跑。到时候，长老不仅追不回失物，还可能让邪修带着两脉本源为祸修仙界，这责任，恐怕不是长老能担得起的。”
这话戳中了赵天衡的要害。
他身为执法长老，最看重的就是功绩与责任。若真让黑袍人带着两脉本源逃脱，他在浩然宗的地位必然动摇。
“你有把握困住他？”赵天衡看向林默，眼神里带着怀疑。
“不敢说困住，但拖延到长老找到黑袍人的破绽，还是能做到的。”林默抬手，灵脉泉眼方向传来一阵淡蓝色波动，“青云宗灵脉已与我宗门大阵相连，我可调动灵脉之力辅助长老。”
这其实是林默的缓兵之计。
调动灵脉之力是真，但更多是为了趁机吸收灵脉本源，巩固元婴。刚才与黑袍人对峙时，元婴已隐隐有突破的迹象，若能借灵脉波动再推一把，或许能触摸到化神期的门槛。
黑袍人显然看穿了林默的心思，怒吼一声：“想合作？没那么容易！”
他猛地扑向灵脉泉眼，黑气中裹着灵脉本源的灵光：“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拦住他！”赵天衡立刻出手，白色锁链再次飞出，缠住黑袍人的手腕。
林默同时挥袖，防御阵的灵光暴涨，一道淡蓝色的灵气墙挡在泉眼前。
“嘭！”
黑袍人撞在灵气墙上，黑气瞬间溃散大半，他喷出一口黑血，看向林默的眼神满是怨毒：“你这伪装的修为，也敢拦我？”
林默心里一紧。
难道伪装符被识破了？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反而冷笑：“阁下连体内灵脉本源都控制不住，还敢质疑我的修为？若不是赵长老牵制，你早就成了我青云宗阵下亡魂。”
这话其实是在试探。
果然，黑袍人只是怒哼一声，没有再提“伪装”二字——他刚才只是随口猜测，并未真的识破九阶伪装符。
赵天衡趁机收紧锁链，正气顺着锁链涌入黑袍人体内：“受死吧！”
黑袍人挣扎着，黑气与正气在他体内剧烈碰撞，淡蓝色的灵脉本源灵光不断闪烁，像是随时会炸开。
“不能让他炸开灵脉本源！”林默突然喊道，“否则整个青云山都会被夷为平地！”
他一边喊，一边悄悄引导灵脉泉眼的灵气，顺着阵法流向自己的丹田。
淡蓝色的灵气涌入元婴时，元婴突然发出一阵金光，之前松动的壁障，竟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缝隙！
林默强忍着突破的冲动——现在不是突破的时候，一旦气息紊乱，必然会被赵天衡识破伪装。
他快速收敛心神，指挥弟子：“清玄，用流云剑阵牵制黑袍人的黑气！晴儿，炼制镇灵丹，稳定灵脉本源波动！小宝，预警符扩大范围，防止还有邪修埋伏！”
“是！”三人齐声应和。
顾清玄挥剑，三十六道剑光交织成网，缠住黑袍人周身的黑气；苏晴快速点燃丹炉，药材投入的瞬间，散发出稳定灵气的清香；陈小宝蹲在地上，符笔飞舞，预警符的光芒扩散到百里之外。
赵天衡见状，对林默多了几分认可：“你这弟子，倒还懂些章法。”
“都是为了守护灵脉，不让邪修得逞。”林默顺势说道，“长老若能擒下黑袍人，青云宗愿意配合浩然宗监管灵脉，但还请长老手下留情，给青云宗留一线生机——毕竟，灵脉若无人守护，日后再被邪修觊觎，浩然宗也未必能次次及时赶到。”
这是在提醒赵天衡，青云宗对灵脉的守护作用，是浩然宗无法替代的。
赵天衡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
就在这时，黑袍人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黑气中竟掺了一丝血色：“想擒我？我先杀了你们！”
他猛地挣脱锁链，扑向最近的陈小宝——显然想抓个弟子当人质。
“小宝小心！”林默立刻出手，一道淡蓝色的灵气刃飞向黑袍人后背。
黑袍人被迫转身挡开，却被赵天衡抓住机会，白色锁链再次缠住他的脚踝，正气顺着锁链，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体内。
“噗！”
黑袍人再次喷血，兜帽被气流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左眼角下，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林默瞳孔骤缩。
这道疤痕，他好像在哪见过——是之前在修仙界的通缉令上，通缉令上的人，是十年前叛出浩然宗的高阶修士，据说偷走了浩然宗的镇宗之宝，之后便销声匿迹。
难道黑袍人，就是那个叛逃修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黑袍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煞”字。
“既然你们逼我，那我就召唤黑煞教的上古煞阵！”黑袍人嘶吼着，令牌开始散发诡异的红光，“这青云山，今日便要化为炼狱！”
赵天衡脸色大变：“不好！这是黑煞教的镇教令牌，能召唤上古煞灵！”
林默的心也沉了下去。
上古煞灵的威力，他在古籍中见过记载——足以毁掉半个修仙界，若真被召唤出来，别说青云宗，就连浩然宗，恐怕都要遭殃。
他快速思考对策——硬拼肯定不行，赵天衡虽然强，但要同时对付黑袍人和上古煞灵，也未必能行；逃更不行，青云宗的弟子和灵脉都在这里。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煞阵成型前，阻止黑袍人。
“赵长老！”林默喊道，“我调动灵脉之力压制令牌，你趁机擒住他！”
不等赵天衡回应，林默便转身冲向灵脉泉眼，双手按在泉眼边缘，体内的元婴疯狂运转，引导着灵脉本源之力，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光柱，直奔黑袍人手中的令牌。
“找死！”黑袍人怒吼，令牌的红光更亮了几分。
淡蓝色的光柱与红色的煞光碰撞在一起，山间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灵气剧烈波动，连赵天衡都被迫后退了几步。
林默的身体，被气流掀得微微颤抖，丹田内的元婴，却在灵脉本源的滋养下，越来越凝实，壁障上的缝隙，也越来越大。
他知道，自己离化神期，只有一步之遥。
但现在，他必须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赵长老！动手！”林默嘶吼着，再次加大灵脉之力的输出。
赵天衡不再犹豫，周身正气暴涨，化作一道白色的光箭，直奔黑袍人而去。
黑袍人想挡，却被灵脉之力牵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光箭逼近。
“噗嗤！”
光箭刺穿黑袍人的肩膀，黑色的血液溅落在地，令牌的红光瞬间黯淡了几分。
“不！”黑袍人发出不甘的怒吼，却被赵天衡趁机上前，白色锁链缠住他的全身，正气将他牢牢困住。
令牌从黑袍人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红光彻底消失。
危机，暂时解除。
林默松了口气，缓缓收回灵脉之力，却感觉丹田内一阵燥热——元婴在灵脉本源的滋养下，竟在这一刻，冲破了壁障！
化神期！
他真的突破到化神期了！
九阶伪装符的灵光，在周身流转，与他真实的化神期气息完美融合，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赵天衡押着黑袍人，走到林默面前，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林宗主，好手段。”
林默拱手，语气平静：“长老过奖，只是为了守护青云宗，不得不全力以赴。”
他没有提自己突破的事——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等彻底掌控化神期的力量，再公开也不迟。
就在这时，陈小宝突然惊呼：“师父！预警符又亮了！这次是……是从浩然宗方向来的，速度很快！”
林默和赵天衡同时抬头，看向浩然宗的方向。
远处的天空，一道金色的灵光正在快速靠近，比赵天衡来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
赵天衡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这是宗主的气息……他怎么来了？”
林默的心也沉了下去。
浩然宗宗主亲自前来，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黑袍人。
恐怕，是为了青云宗的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