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向西北前行,荒原的地貌开始出现变化。出现了更多风化的巨石和干涸的河床,偶尔能看到一些极其耐旱的、带着尖刺的灌木丛。
气候也越发极端,白日酷热,夜晚奇寒。
根据太阳和星象判断,黑山应该已经不远了。但具体方位,依旧难以确定。
这天黄昏,陈七在一处干涸的河床边缘,发现了一些并非自然形成的痕迹——几个被刻意摆放成箭矢形状的白色小石块,指向河床下游的方向。
有人活动的迹象?是猎户?还是…?
陈七犹豫了一下,决定顺着标记的方向去看看。
沿着干涸的河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依靠着巨大红色岩壁搭建的简陋聚落。聚落的房屋多用红色的岩石和泥土垒砌,低矮而坚固,以适应风沙和极端气候。聚落周围用削尖的木桩围起了简单的防护栏。
几个穿着粗糙皮袄、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如鹰的汉子,正手持磨利的骨矛和简陋的弓箭,在聚落外围巡逻。他们看到陈七这个陌生的外来者,立刻露出了高度警惕的神色,迅速围了上来,矛尖和箭镞对准了他。
“站住!外乡人!从哪里来?”为首的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厉声喝道,口音有些古怪,但还能听懂。
陈七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从东面来,迷路了,看到标记,才找到这里。”
那些汉子上下打量着陈七,目光尤其在他背后用布包裹的刀柄上停留了很久,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疑虑。
“东面?东面早就没人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黑教’的探子?!”另一个年轻些的汉子激动地喊道,手指紧紧扣着弓弦。
黑教?是指那些黑袍“饲刃者”吗?陈七心中一动。
“我不是什么黑教的人。”陈七冷静地回答,“我和他们,有仇。”
“有仇?”刀疤壮汉眯起眼睛,“凭什么信你?”
陈七沉默了一下,缓缓将手伸向背后。
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守卫们的紧张,矛尖和弓箭又逼近了几分!
陈七动作缓慢地抽出杀猪刀,但并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将刀身横在身前,露出了那经过阳煞淬炼后、呈现出暗哑银色、带着灰白诡纹的刀身。
“凭这个。”陈七沉声道。
当看到杀猪刀的样式,尤其是那与众不同的颜色和诡纹时,所有守卫的脸色都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敌意,而是混合了震惊、恐惧、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
“这…这是…”刀疤壮汉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的刀…怎么会是这种颜色?!”
就在这时,聚落里传来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带他进来。”
守卫们闻言,立刻收起了武器,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刀疤壮汉对陈七示意:“长老要见你。跟我来。”
陈七收刀入鞘,跟着他走进了聚落。
聚落内部比外面看起来稍大,人们的生活显然十分艰苦,但秩序井然。许多人都从低矮的房屋里探出头来,用各种复杂的目光看着陈七这个外来者。
聚落中央,有一间相对宽敞的石屋。屋里,一位身穿陈旧却干净麻布长袍、手持一根奇特藤杖、脸上布满皱纹和刺青的老妪,正坐在火塘旁。她的眼睛不像老人般浑浊,反而清澈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就是长老。
“坐。”老妪指了指面前的草垫。
陈七依言坐下。
老妪的目光落在陈七背后的刀上,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某种韵律:“你的‘祖刃’…经历过‘天之火’的洗礼?”
天之火?是指阳煞雷霆吗?陈七点头:“是。”
老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难怪…气息如此不同,少了些贪婪,多了些…挣扎。”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是‘守日遗族’。我们的先祖,曾是‘阳殛之地’的守护者之一,也曾…是与你们‘刃主’抗争的…失败者后裔。”
守日遗族?阳殛之地守护者?与刃主抗争?
陈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知晓古老秘辛、甚至与“天命”抗争过的族群后裔!
“长老知道‘天命’的真相?”陈七急切地问道。
老妪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悠远:“知道一些。那并非天命,而是天外饿煞的入侵。它以万灵为食,投射‘祖刃’于此界作为锚点,诱使生灵互相残杀,以血饲刃,最终一切归于它口。所谓的‘大祭’,便是彻底打开通道,引饿煞本体降临的仪式。”
天外饿煞!与青云子和古碑的信息相互印证!
“那…如何才能阻止?”陈七追问。
“难,难如上青天。”老妪摇头,“饿煞之力早已渗透此界,通过‘祖刃’与无数‘刃主’相连。除非能彻底斩断所有锚点,或者…逆噬其源。”
又是斩断锚点,逆噬其源!
“源初之血?”陈七脱口而出。
老妪猛地抬头,目光如电:“你竟然知道‘源初之血’?!”她死死盯着陈七,“那是…最初沾染饿煞之力、铸造了第一批‘祖刃’的先民之血!极其稀薄地遗传在某些特殊血脉的后裔体内!是唤醒‘祖刃’真正力量、甚至反向沟通饿煞源头的关键!”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也是…黑教那群疯子,一直在疯狂寻找和捕杀的目标!他们相信,汇聚足够的‘源初之血’,能在‘大祭’中取悦饿煞,获得更大的‘恩赐’!”
陈七彻底明白了!原来“源初之血”是这个意思!而那些黑袍“饲刃者”捕杀村民、散播瘟疫,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收集普通血气,更是在筛选和寻找可能携带“源初之血”的人!
“你们…”陈七看向老妪和外面的族人。
老妪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我们遗族之中,或许还残存着极其微薄的‘源初之血’,这也是我们能世代守护一点‘天之火’秘密、并能隐约感知‘祖刃’的原因。也是黑教不断追杀我们的原因。”
她看着陈七:“你的刃经过天之火洗礼,与众不同。或许…你是我族等待已久的那一线变数。年轻人,如果你决心抗争,或许…我们可以帮你。”
“如何帮?”
“黑山之巅,乃饿煞之力在此界最浓之处,也是‘门’之显化地。那里极端危险,但也最接近真相。我知道一条相对隐秘的古道,可以避开黑教大部分的耳目,直达山巅附近。”老妪目光灼灼,“但最终之路,需你自己去闯。”
陈七没有丝毫犹豫:“请长老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