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你立刻行动起来,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傀儡师,开始牵动荆襄那看不见的丝线。
你通过赤崖渡渠道,向伊籍送去了极其隐晦的指令,让他不必再强求刘表直接援助刘备,而是转而“不经意”地向某些与文聘、刘琦交好的官员透露:江东与刘备确有密约,只待击退曹仁,便共分荆州,并暗示蔡瑁、蒯越等人挟持刘表,欲将荆州基业拱手让于曹操,军中对此早已怨声载道,只是敢怒不敢言。
同时,你启用了另一条埋藏更深的暗线——一个安插在襄阳某家酒肆中的伙计,这家酒肆正是蒯越护卫时常光顾之处。你令其巧妙散布类似言论,并刻意营造出一种“人心惶惶,暗流涌动”的氛围。
你没有直接伪造任何书面“证据”,因为那太容易被识破。你要做的,是让这些精心编织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襄阳特定的圈子里悄然蔓延,最终通过不同渠道,钻进那位本就多疑傲慢的蒯越耳中。
做完这一切,你能做的,又只剩下等待。这种将希望寄托于他人反应的无力感,让你备受煎熬。你只能更加严苛地操练兵马,加固营防,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内心的焦虑。
就在你几乎要将营寨外墙再加固三尺之时,亲卫飞马来报:吴侯孙策,已至水寨外!
他竟亲自来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你心中一震,立刻整理衣甲,率蒋钦、周泰等将领出营相迎。只见江面上,孙策的旗舰“逐浪”号破浪而来,船头那金甲红袍的身影傲然屹立,不是孙伯符又是谁?
船只靠岸,孙策大步走下踏板,虎目扫过肃立的众将,最终落在你身上,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但细看之下,那笑容底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鹤月!诸位将军!不必多礼!”他大手一挥,走到你面前,重重拍了拍你的肩膀,“好!这营寨气象,比我在时更为森严!看来你将此地经营得不错!”
“全赖吴侯威名,将士用命,鹤月不敢居功。”你垂首应答,心中快速揣测着他此行的目的。
孙策哈哈一笑,与你并肩向中军大帐走去,沿途不断与认识的将领、士卒打招呼,显得亲和无比。
然而,一进入大帐,屏退左右后,他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几分。
他走到地图前,凝视着新野城的方向,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鹤月,你前番建言稳守,确是老成之见。然,如今新野城危殆,刘备覆灭在即,我江东……当真要坐视不理吗?”
你心中一凛,知道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他并非不认同你的稳守策略,而是作为一方雄主,他无法完全无视刘备这枚可能牵制曹操的棋子就此消亡,更不愿背负“见死不救”之名。而且,朝中那些主张“联合刘备,共抗曹操”的声音,恐怕也从未停止。
你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的回答至关重要。你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但也不能让孙策觉得你全然冷漠。
“吴侯,”你斟酌着词句,“非是坐视,而是时机未至。曹仁虽急,然困兽犹斗,此时若我军大举北上,正中其下怀,必是一场血战,胜负难料。且……荆州态度暧昧,若我军与曹仁拼得两败俱伤,刘景升趁机发难,如之奈何?”
你将风险引向了荆州,这是孙策也无法忽视的威胁。
孙策眉头微皱,手指敲击着地图上的襄阳:“刘表……老迈昏聩,摇摆不定,确是心腹之患。”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你,“鹤月,依你之见,荆州之事,可有余地?”
你心中微动,知道机会来了。你不能直接说出你的离间计,但可以引导孙策的思路。
“吴侯,刘表虽庸,然其麾下非铁板一块。蔡瑁、蒯氏兄弟媚曹,然文聘、刘琦等未必心服。或许……可设法令其内耗,无暇他顾,则我军在北岸,压力自减。”
孙策眼中精光一闪,抚掌道:“不错!鹤月此言,深得我心!让荆州人自己乱起来,最好不过!”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你,语气带着探究,“我听闻,你与荆州一些士人,似有往来?”
你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确有一些故旧书信往来,多论诗文,少涉军政。不过,若吴侯欲知荆州内情,鹤月或可设法探听一二。”
你没有完全否认,也没有承认,留下了一个模糊的空间。
孙策盯着你看了片刻,忽然朗声一笑,那丝凝重似乎消散了不少:“好!此事便交由你留意!若能不费我一兵一卒,让刘表自顾不暇,便是大功一件!” 他拍了拍你的肩膀,语气恢复了豪迈,“走!随我去看看儿郎们操练!整日对着地图,人都要闷坏了!”
他似乎暂时放下了对新野城刘备的纠结,将注意力转向了如何利用荆州内斗上。这正合你意。
然而,在陪同孙策巡视营寨的过程中,你能感觉到,他偶尔投来的目光,依旧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这位看似粗豪的雄主,其内心,远比你想象的更为敏锐。
你的离间计正在荆州悄然发酵,而孙策的突然到来与试探,无疑给这本就复杂的棋局,又增添了几分变数。
你知道,你必须更加小心。任何一丝破绽,都可能让你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