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缓缓停下,众人从车里出来,抬头望向眼前的建筑。
这是一家福利院,楼体看得出有些年头了,墙皮带着些许斑驳的痕迹,与城市中心那些崭新的高楼大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件晾晒的衣物在风中轻轻摇摆,但那份掩盖不住的陈旧感,还是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知更鸟的心像是被轻轻揪了一下,温柔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心疼。
林轩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明白,对于这样的机构,即便政府的拨款已经尽力,但在众多孩子的需求面前,往往还是显得捉襟见肘。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在桃源山谷那栋崭新的别墅,和这里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
一直以来最爱热闹、最注重排场的芙宁娜,此刻却安静了下来。
她轻轻拉了拉林轩的衣角,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林轩……要不……我直播赚到的那份,也全都捐了吧。我……我好像不想要那些新衣服和蛋糕了……”
另一边,刚刚还在车上吵着要吃大餐的小识,也难得地沉默了。
她咂了咂嘴,看着那栋旧楼,眉头紧锁,用一种不爽又带着认真的语气说道:
“诶……真是的。改天我把那四个傻大个喊来,就这规模,给它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一遍也不难。总不能让里面的小家伙们,就住这种地方吧。”
队伍里最可爱、也最闹腾的两个孩子,此刻却都在用她们自己最直接、最笨拙的方式,表达着对这群素未谋面的孩子们的关切与善意。
符华静静地看着她们,清冷的眼神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柔和的暖意。
瑶则是好奇地打量着福利院的大门,似乎在感知着里面那些或喜或悲的微弱心声。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一直安静感知着什么的瑶,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脸庞上,流露出一丝复杂而又悲悯的神情。
微风吹起她的发丝,她轻声开口,仿佛在诉说着她所听到的世界:
“这里的心愿,很多,很杂乱。”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有喜有悲,甚至……还有以自伤为代价换取关注的……很真实,比我在昆仑听到的那些遥远祈求,要更……有温度。”
昆仑之上,她听到的或许是凡人对神明宏大而缥缈的祈愿——求风调雨顺,求国泰民安。
而在这里,在这栋陈旧的建筑里,她听到的,是孩子们最具体、最微小,也最滚烫的渴望。
有想要一个新书包的喜悦,有思念父母的悲伤,甚至还有因为孤独而产生的、希望通过伤害自己来换取片刻拥抱的绝望念头。
这些驳杂、真实到近乎残酷的情感,让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西王母,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碰到了人间。
林轩的心猛地一沉,瑶所描述的“以自伤为代价”的心愿,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他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一个个渴望被爱却又不知如何表达的幼小身影。
芙宁娜和小识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她们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那份沉重,但瑶话语中的悲悯,让她们意识到,这里的情况,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复杂和令人心碎。
无论如何,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林轩强行压下心头那阵阵刺痛,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福利院那扇略显沉重的铁门。
门内,是一个宽敞的院子。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大娘正拿着扫帚,认真地打扫着地面。
她的身边围着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正专注地对着大娘比划着什么,另一个稍大些的孩子则在一旁,耐心地充当着“翻译”,将同伴的手语转述给大娘听。
宽阔的院子,稀疏的几个人影,本该显得寂寥空旷。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林轩还是身后的女孩们,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无声的热闹与温馨。
尽管生活条件或许不尽如人意,但有朋友的陪伴,有慈爱长辈的看护,这份独属于福利院的、名为“家”的美好与充实感,正静静地流淌在空气里。
当林轩他们一行人走进来时,这份宁静被打破了。
那几个原本围着大娘的孩子,纷纷躲到了大娘的身后,探出小脑袋,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这些不速之客。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知更鸟、芙宁娜和瑶的身上时,那份警惕不自觉地就消融了几分。
这些大姐姐们都太漂亮了,漂亮得不像是会出现在他们生活里的真人。
尤其是那位蓝色长发、头顶悬着一圈星环的姐姐,她脸上的温柔神情,几乎要像春日暖阳般融化开来,让人下意识地就觉得,她们不可能是坏人。
林轩停下脚步,与孩子们保持着一个他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他努力调动面部肌肉,挤出了他这辈子最温和、最真诚的一个笑容,生怕一丝一毫的唐突都会吓到这些敏感的小家伙。
他先是看向那位停下扫地动作、同样带着一丝警惕望着他们的大娘,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尽可能柔和的语气开口:
“您好,大娘……我们是……”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边的知更鸟,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我这个表妹,她是一位从国外回来的歌者。她听闻这里有很多可爱的孩子,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帮上一点小忙。”
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他掏出了那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装着今天上午直播赚来的钱,抛去已经分给小识和符华的那份,再加上芙宁娜主动提出要捐出的部分,总共有四十六万。
“嗯……虽然可能不多,但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大娘先是一怔,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在这里工作多年,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心善的慈善家,或是一些明明自己生活也不宽裕、却依旧愿意来捐助一两笔的年轻人。
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小伙子,和身后那几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姑娘,应该也是这样的人。
她心中涌起一阵感激,但当她听到“唱歌”这个词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黯淡了几分。
“哎呀,小伙子,你们快,先进屋里坐吧。你们的心意,我替孩子们谢谢你们了。”
大娘热情地招呼着,但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不过……唱歌吗……”
她回头看了看躲在身后的四个孩子,叹了口气。
那四个孩子里,有三个都是听障儿童。
而这种情况,在整个福利院里,占了绝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