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问完，阮清就觉得都多余了。
因为系统只会说：【不道啊。】
哪怕是书中的世界，底层人的血肉之躯也会变成上层人用来续命的器官。
健康、生命，都明码标价。
阮清眼睁睁看着傀儡般的少年被带走，甚至不需要被押解，只需要一根绳子，便牵着他走向了死亡。
压下心中的百转千回，以及立刻想把江家老宅炸了的想法，她扭头看向小哑巴。
恰好，月光从头顶小窗倾泻下来，照在他好不容易有了光亮的眸子。
那一刻，阮清觉得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得把这儿炸了。
……
再次用勺子划下一道，墙上的刻痕已经攒了二十八道。
扔下勺子，阮清拖着脚步挪到铁栏边，小哑巴已经乖乖躺在那里等着她的睡前故事。
盘腿坐下，她开始胡诌“奥特曼勇斗小怪兽之今天怪兽长了八个屁眼”。
直到小哑巴睡着，她轻轻抽回有些发麻的手，又掖好被子，刚爬回自己的床，地牢传来不同寻常的脚步声。
“小玥。”
脸色苍白的江淮站在她牢门前。
阮清刚想嘲讽“江大少爷终于想起我了”时，又听他低声道：“对不起，我刚被关完禁闭放出来。”
好吧，那她没话说了。
拿出一串钥匙，江淮打开她的牢门：“快走吧，门卫我已经支开了。”
“谢谢你为小芸，还有……那只仓鼠。”
阮清扯了扯嘴角：“没事，这是你该谢的。”
江淮：……
走出牢房，阮清顺手拿过他手里的钥匙串，掂了掂。
“少爷，您知道您父亲在做什么吗？”
江淮低下头，没有回答。
他当然知道父亲在做什么肮脏生意。
可有万千不甘，作为家里排行倒数的孩子，没有出众的才能，没有胜过哥哥姐姐的手段，况且他还那么小，他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沉默着，恨自己的无能。
“少爷，您想保护小芸吗？”
阮清声音打断了他的自我厌弃。
江淮倏地抬头：“你能带她走吗？”
眼瞧着阮清逐一打开牢门，他也没有阻拦，只是等着她的回答。
赶鸭子似得将那些呆愣的孩子们赶出去，阮清回头看向江淮：“就算我能带走小芸，也没法一直护着她。”
不管任务完不完成，她都会被踢回本来的时间线。
这里的一切和她再无关联。
抬手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但是少爷，如果您替代了您父亲，也许小芸就安全了。”
“伤害小芸的人都不该存在这世界上，对吧？”
对上那双全然不似十五岁少女该有的眼神，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江淮愣住了。
直至许多年后，他才明白，那里面的东西叫做杀意。
“开玩笑的啦。”
阮清放下手，眯眼笑了笑：“但我想炸了这儿，少爷您没意见吧？”
还陷在那句玩笑话里没走出来的江淮，呆呆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阮清立刻摇醒了小哑巴，示意他跟着自己，又对江淮快速交代：“那少爷您快回房间去，找管家要点夜宵吃，等会儿听到什么动静，您都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思绪逐渐从混乱中抽离，江淮惊讶瞪大眼睛：“你、你真要炸了这？！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
“所以需要少爷您帮忙打好掩护啊。”
阮清勾起痞笑：“放心，我保证不连累您，再附赠您一个特别好用的处世哲学。”
江淮立马竖起耳朵听。
“当您感觉很挫败的时候，把‘想死’换成‘想杀’，一下就会从一个逃避沮丧的马喽变成积极冷静的杀人犯，任何人都会退避三舍。”
江淮：……
朝他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阮清转身捏了捏小哑巴的脸，拉着他的手往地牢出口走去。
在她身后，一颗种子悄然埋下，只待日后淋血成长。
……
阮清偷摸到厨房后厨，一身牛劲儿的搬了两个煤气罐挪到地下。
再三确定地牢没有人后，拧开阀门，又拎两桶汽油泼在地上，直至延伸到远处，拖出一条很长长长的线。
擦了擦额头的汗，阮清呼出一口气，看向跟在身旁的小哑巴。
小家伙正仰着头，将繁星尽收清亮的眼底。
总算是让阮清看到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模样。
“好看吗？”
“这个叫星星。”
她轻声说。
小哑巴依旧望着天空，模糊地喃喃：“星星。”
汽油引线被点燃，瞬间窜起的火苗沿着油迹蔓延。
收起打火机，阮清揉了揉他的发顶：“oi，小鬼，看过烟花吗？”
小哑巴这才将目光从星空移向她，摇了摇头。
阮清下令道：“捂住耳朵。”
虽然不理解，但小哑巴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瞬间世界在她身后爆炸，陷入火海茫茫，硝烟弥漫伴随火苗冲上天空，响彻整个黑夜。
光芒让星星都躲了起来，熊熊火光中，只有她在眼前。
【叮——剧情节点‘罪恶之家’介入成功，积分+30。】
“艺术就是爆炸！哈哈哈——！”
跃动火光剪出少女的影子，发出的笑声癫狂又带着畅快。
“跑吧！不要回头！”
小哑巴被她用力推了出去，踉跄跑出几步，再回头时。
她消失了。
像是不存在这个世界般。
夜风带来火焰余温，小哑巴在原地怔愣很久，才意识到忘了问她的名字。
那些放饭的人，叫他“十一”。
那他……该叫她什么呢？
“十二”吗？
不，她比那耀眼千万倍。
恍惚迈出一步，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幻想着能再重逢的那天，一定要问出她的名字。
最终兜兜转转，人贩子抓住了街头漫无目的地流浪的他。
在江家冲天的火光中，命运齿轮也悄然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