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吹，“谢林工坊”推出的改良版自行车，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京城贵族圈子里火了起来。
这玩意儿不用喂草料，不占地方，骑起来又轻快又新奇，立刻成了勋贵子弟们竞相追捧的时尚玩意儿。
尤其是那些年轻气盛的公子哥儿，觉得骑着这“铁马”在街上溜达，比骑马更显独特，更招姑娘们注意。
“谢林工坊”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工匠们日夜赶工，依旧供不应求。
拥有一辆“谢林”牌的自行车，成了身份和潮流的象征。
林晏作为“创始人”之一（他自封的），与有荣焉。
看到自己参与（虽然主要是玩和提奇怪要求）的东西这么受欢迎，他比谁都高兴。
加上他算是京城里最早学会骑自行车的一批人，虽然技术不算顶尖，但教教新手绰绰有余。
于是，谢林府那宽敞的花园，时不时就变成了临时的“自行车教学场”。
这日休沐，阳光正好，花园里传来阵阵笑闹声。
林晏正满头大汗地扶着车后座，指导着安远侯家的小世子保持平衡。
“对！对！眼睛看前面！别低头！”
“脚蹬！连续蹬！别停！”
“哎哎哎！要倒了！我扶着你呢，别怕！”
他教得很投入，挨个指导着今天来的两三位相熟的世家子弟，一会儿跑到这个身边扶一把，一会儿又冲到那个车前喊一声。
他性子活泼，没架子，教学方式又“亲力亲为”——主要是扶着车后座跟着跑，累得脸颊红扑扑的，额上见了汗，却依旧兴致勃勃。
就在这时，谢霄下朝回府了。
他刚踏入二门，就听到了花园里的喧闹。循声走去，穿过月亮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春日暖阳下，他的乖乖，正微微喘着气，双手紧紧扶着安远侯世子那辆新自行车的后座，身体几乎贴在那世子身后，正低着头，凑在对方耳边大声鼓励着什么。
那小世子显然紧张得很，车把晃得厉害，林晏为了稳住车子，扶得更用力了，两人靠得极近。
谢霄的脚步顿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微微眯了一下，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几分。
跟在他身后的管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温度好像降了点。
林晏完全没察觉到“危险”临近，还在那儿嚷嚷：
“对！就这样！稳住！哎呀——”
那小世子最终还是没稳住，连人带车歪向一边，林晏赶紧用力把他和车子一起抱住，才没让人摔着。
“吓死我了！”
林晏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一抬头，这才看见站在月亮门下，面无表情看着这边的谢霄。
“呜呜！你回来啦！”林晏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学生了，撒开手就朝谢霄跑过去。
安远侯世子和其他几位公子哥儿见到谢霄，赶紧停下练习，规规矩矩地站好行礼：
“谢尚书。”
谢霄淡淡颔首，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跑到自己面前、额发濡湿、小脸通红的林晏身上。
“在做什么？”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教他们骑车呀！”
林晏献宝似的说，指了指那几辆自行车，“他们学得可慢了，没我当初厉害！”
谢霄没接话，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鼻尖上的一点灰尘，动作自然，目光却深邃：
“嗯，辛苦了。”
几位世子都是人精，察觉到气氛微妙，赶紧借口时辰不早，告辞溜了。
当晚，林晏沐浴完，穿着宽松的寝衣，趴在床上晃着脚丫，还在回味白天当“教练”的成就感。
谢霄坐在床边看书，半晌，忽然合上书页，对外面吩咐了一句：
“来人。”
管家应声而入。
“把夫人那辆自行车，收到库房去。”
谢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林晏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啊？为什么？”
谢霄转头看他，烛光下神色莫辨：
“日后夫人若要骑行，我亲自作陪。”
他顿了顿，补充道，“免得……夫人太过辛劳。”
林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谢霄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的脸，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只偷腥的小猫，骨碌一下滚到谢霄身边，抱住他的胳膊，仰着脸看他，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呜呜——你是不是……又吃醋啦？”
谢霄垂眸看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林晏心里甜丝丝的，觉得自家这个平日里沉稳可靠的尚书大人，偶尔闹点小别扭的样子可爱死了。
他蹭进谢霄怀里，软声保证：
“我以后不那样教别人了嘛……就只教你，好不好？”
他主动凑上去，亲了亲谢霄的唇角，又觉得不够，沿着下颌线一路细密地吻到喉结，小手也不安分地探进他的衣襟，在那紧实的腹肌上画着圈，身体软得像没骨头似的贴着他，哼哼唧唧地撒着娇。
这一通“身体力行”的哄劝，又是亲又是抱又是摸，软语温存，总算把某位打翻的醋坛子扶正了。
当然，哄好的“代价”是，林晏被翻来覆去、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一遍，直到后半夜才被放过，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直接昏睡过去。
次日清晨，林晏是在浑身……、某个地方隐隐作痛的感觉中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身边神清气爽、正准备起身的谢霄，想起昨晚自己被“收拾”得连连求饶的惨状，一股羞恼瞬间冲上头顶。
他猛地扑过去，抓住谢霄的胳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口就在他左侧脸颊上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嘶——”
谢霄猝不及防，倒抽一口冷气。
林晏这一口用了些力气，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带着点血丝的牙印。
咬完，他气鼓鼓地瞪了谢霄一眼，裹着被子翻身面朝里，不理他了。
谢霄摸了摸脸上那个明显的牙印，看着床上那个赌气的后脑勺，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于是，这一天，位高权重的谢尚书，就是顶着脸上那个无比显眼的牙印，去上的朝，去的衙门。
所到之处，无论是同僚还是下属，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在他脸上那个牙印上停留一瞬，然后迅速移开，个个表情古怪，肩膀微抖，显然是憋笑憋得辛苦。
更有那相熟的同僚，比如工部那位同样成了亲的老尚书，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凑过来，压低声音，一脸“我懂”的表情，传授经验：
“谢尚书啊，这……夫纲不振啊？老夫这里有几句心得，关于如何哄夫人开心的，你要不要听听……”
谢霄面不改色地听完同僚的“经验之谈”，全程维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只是耳根微微泛起的红晕，泄露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休沐日，谢霄果然说到做到。
他推出一辆坚固的双人自行车（工坊新试制的），自己先跨坐上去，然后拍了拍前梁（特意加宽加固过，铺了软垫）：
“乖乖，上来。”
林晏看着那车，有点犹豫，但在谢霄坚持的目光下，还是红着脸，侧身坐了上去。
前梁位置窄，他几乎是完全嵌在谢霄怀里。
谢霄双臂从他身侧伸出，稳稳握住车把，将他整个人圈住。脚下一蹬，车子便轻快地驶出了谢林府，朝着京郊而去。
春风拂面，带来田野的清新气息。
林晏起初还有些别扭，但随着车速加快，视野开阔，他也渐渐放松下来，靠在谢霄坚实温暖的胸膛上，指着路边的野花、田里的农人，兴奋地小声说着话。
谢霄低头，就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发顶和微微泛红的耳尖，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心中那点因教学风波而起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拥有感和温情。
两人共乘一骑，身影紧密相依，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眼中满是惊讶和羡慕。
自行车风靡带来的不仅是潮流，还有实实在在的订单和利润。“谢林工坊”决定扩大规模，招募更多工匠。
林晏对此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自告奋勇，要参与新工匠的“面试”。
于是，在工坊后院临时布置的场地里，林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谢霄旁边，面前排着前来应征的工匠。
谢霄主要负责询问技术细节，考核手艺，比如木工活儿的精度、对铁器处理的了解等等，问题专业而严谨。
轮到林晏“把关”时，他看的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他盯着一个年轻工匠看了半天，小声对谢霄说：
“呜呜，这个人眼神飘忽，看着不老实，不要。”
又看到一个年纪稍大的，他点点头：
“这个看起来挺憨厚的，手也稳，可以留下。”
还有一个手艺不错，但衣服有些邋遢，林晏皱了皱小鼻子：
“他……他好像不太爱干净……”
谢霄对他这套“眼缘学”和“干净论”不置可否，大部分时候，只要林晏不是强烈反对，他都会尊重他的意见，只是在最终核定名单时，会确保核心技术岗位由他亲自考核过、能力过硬的人担任。
林晏觉得自己参与了重要决策，干劲儿十足。谢霄看着他那认真筛选、时不时还跟应聘者聊上几句的侧影，觉得这工坊扩张，似乎也多了不少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