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的风控处理了将近一个小时。工作人员反复提醒：“钱不要快进快出，不要网赌…” 问了一大堆问题，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我像个被审讯的犯人，只想快点结束这煎熬。好不容易受理完，几乎是抢着把那一千块提现到微信，立刻叫了辆车直奔机场。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来上海后，不仅一分钱没赚到，反而背了一身债，连回家的路费都差点凑不齐。
回家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而我，又似找不到归家之路。
再次坐上飞机，已没了第一次的新鲜感，真的很疲惫。坐上位置直接关机，只想沉沉睡去，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
上飞机前给静子发了条消息，表示回来见一下阿水的客户，谈生意。只能从工作上找借口、理由。
几经辗转，终于站在了家楼下。兜里仅剩不到三十块，买了一包烟，烟成了解脱焦虑的必需品。
收拾好满心的失落，用力揉了揉脸，特意对着路边一辆小电驴的后视镜，扯出一个笑容。
此时的笑，脸都绷得很紧，太久没有真心笑过，连假装都显得如此生疏。
坐电梯上楼，家里静悄悄的。发信息问静子，才知道她去接小孩了。上次回来是周末，小孩在家。今天孩子上学，我这个做父亲的，竟连这都忘记了。多么失职。
倒在床上，闭着眼，想着应该去哪里能够借到钱解决问题，而且还不是小数目，哥那边的五万，是无论如何也拖不过去了，没有任何借口。
代打欠下的六千五也是必须要结算的。徒弟的可以缓缓，手上也要留点本钱才行，否则连翻身的资格都没有。
“要不…试试贷款？”拿起手机，在网络上疯狂搜索那些网贷App。之前正规的平台早已拒之门外。
现在只能找那些不那么正规的。一个接一个地下载、注册、填写信息。只要声称能下款，都毫不犹豫地填上去，申请个遍。
没过半小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喂！您好，请问是您需要解决资金问题吗？” 一个职业化的女声。
“是的，你好！” 我立刻回应。
“我是xx金融的客户经理，您大概需要多少资金呢？”
“越多越好，5到10万吧。”
“好的，您的电话可以添加到微信吧？稍后让我们的信贷经理添加您微信详聊，您看可以吗？”
“可以添加，好的，没问题！” 挂了电话，心里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这个…能办下来吗？先试试看吧。”
打开微信，好友申请栏多了一个穿着制服、笑容职业的美女，备注是“xx金融信贷经理”。
添加后，对方发来一连串问题，关于贷款用途、收入情况等等，接着发来一个长长的信息收集链接。
我耐着性子，一项项填完，截图发了过去。
没过多久，对方回复了：“先生，恭喜您！您的这笔贷款可以办理，授信额度10万！”
“这贷款真的能办？而且还是十万？！” 心里虽然诧异，但还是按照她的指示，提供了银行卡信息，进行了实名认证，刷脸…完成所有操作后，对方让我安心等待放款。
“这么容易的吗？！” 一丝不真实感涌上心头。
这时，门锁响了。静子带着孩子回来了。才出门两天，没什么新鲜感，老夫老妻了，只是很平常地打了声招呼。静子径直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孩子放下书包，也安静地回了房间写作业。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愧疚感像潮水般涌来。
身无分文，呵呵，别说养家糊口了，还有一身债务。越发迫切想赚快钱、早日摆脱这难熬的日子。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手机震动，是那个信贷经理的信息。
她发来一张截图。我点开一看，心瞬间沉入冰窟——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拒绝放款”，理由赫然是“银行流水不足”。
紧接着，她的信息像连珠炮一样发过来：“先生，贷款是可以批的！主要是您的流水评分不足导致放款失败了！不过您放心，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帮您解决！”
“怎么解决？” 我几乎是机械地回复。
“我们帮您刷流水就可以了！流水刷够了，马上就能放款！”
听到“刷流水”三个字，我彻底明白了——诈骗。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
冷冷地回复：“我先考虑下，需要办理再跟你联络。” 然后直接关闭了聊天窗口。
贷款的路，彻底堵死了。怎么办？绝望中，想起生意场上认识的一个朋友——玉哥，专门做“钱生意”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玉哥！”
“风哥？好久没联络了！” 电话那头传来玉哥带着点江湖气的声音。
客套寒暄了几句，我硬着头皮切入正题：“玉哥，我这边需要点资金周转一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按你们的规矩来就行。”
“风哥，你怎么会缺资金？你可是做大生意的老板啊。” 玉哥的语气带着试探。
“玉哥，你就别打趣我了。什么老板，头往地上板还差不多。是真的需要，接了个生意，临时缺点周转。”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信。
“你要多少？”
“3到5万的样子吧。” 我试探性的问着，因为知道他们的利息高。
“风哥，你知道我们这钱都是做生意的，利息不低。不过既然是兄弟你真需要，砍头息我就不要你的了。1万，150块一天。你看行不行？行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可以。”
“如果是3万，就是450块一天，对吧？” 我确认道。
“对！3万就给你3万整，每天你给450利息。不过风哥，这钱短期周转一下可以，时间长了对你肯定不利，你自己掂量着看。”
“行的玉哥，谢谢你啊！我这边需要的时候，你可得帮帮忙。”
“兄弟之间好说，帮点忙小事。” 玉哥答应得很爽快。
挂了电话，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利息…也太高了！” 每天450，一个月就是一万三千五！
“要是我当初没亏掉那些钱，拿去放贷给别人我不赚大了！哎，这钱怎么能拿。”
颓然地靠在床头，“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