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白顺着老兵的目光回头。
这才发现整个区域坐落在一座云土上、然后云土上还有一座小城、城墙围拢的区域，一层薄得近乎透明、布满蛛网般裂纹的光膜，在灰黄天幕的压迫下艰难地闪烁着。
这光膜就是阵法、比小城的防御力高多了，之所以有城墙还是习惯使然、不然有了光膜根本不用城墙。
光膜之下，是攒动的人头，几乎全是老弱妇孺，挤在简陋的窝棚间，像暴风雨前蜷缩的蚁群。
压抑的哭泣、孩童惊惧的呜咽、伤者痛苦的呻吟，混合着绝望的气息，被那脆弱的光膜勉强兜住。
这就是他们这三十来个残兵败将，要守护的一切？
一股荒谬感混杂着冰冷的恐惧，攥紧了林小白的心脏。
围城的日子，是用沙漏里缓慢滴落的绝望和饥饿一点点磨成的。
三十人，守着这摇摇欲坠的残城，守着那千余双麻木而恐惧的眼睛。
老兵只剩下二十个，个个沉默得像石头，眼神浑浊，动作却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熟练和疲惫。
林小白他们这十个新来的，笨拙地驾驭着空间堡垒搬运石头。
瘸子骂的更起劲儿了。
你们好意思说自己是商量山的外门弟子，谁家商量山的外门弟子连一个交通运输类的奇物都不搭载？
没有交通运输类的奇物搭载，没有移动能力的空间堡垒有什么用？
当靶子用吗？
就知道宗门那帮孙子有问题，不然为什么有人把你们送到这里来送死？
瘸子依旧骂骂咧咧的,10多个补充进来的新人，沉默的干着活儿.。
可能每个人内心都在疑惑\\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报名参加茶溪秘境救援?
紧接着、远处那莫名的存在，再一次的伸出一条巨大的触手、开始攻击光幕。
每一次传来那令人牙酸的、巨大触手摩擦结界光膜的“吱嘎”锐响时，林小白都要绷紧全身的肌肉。
太可怕了！
那是无与伦比的恐惧。
唯一能短暂驱散一点寒意的，是每天一次那少得可怜的口粮分发。
一块黑乎乎的、硬得像石头的饼，一小碗浑浊的水。
哎呀！好怀念自己空间堡垒中的稻香米啊！
不对、自己空间堡垒怎么会有稻香米，自己看过、一口吃的都没有。
似乎、有一只巴掌大的白狗，应该是自己之前养的，吃了就太可惜了。
每到吃饭这时，林小白总会下意识地留意那些沉默的老兵。
他们进食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吞咽。
就在那食物滑过喉咙的瞬间，在衣领无法完全遮蔽的脖颈皮肤下，一道极其微弱的、流动的金色纹路会骤然浮现，如同电路接通般闪烁一下，随即迅速隐没在灰暗的皮肤下。
金光很淡，一闪即逝，若非林小白刻意观察，几乎无法察觉。
那光芒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让林小白心头莫名地发毛。
“啧，又闪了…”
旁边的王莽也看到了，显然发现这个秘密的不止林小白一人。
他缩了缩脖子，把硬饼掰得更碎些，塞进嘴里用力嚼着，含糊不清地低语，“我说小白…你信吗？
我脑子里好像有另一个地方，有会跑的铁盒子，有闪光的板子能跟千里之外的人说话…我给人送东西，叫快递…可我又觉得我疯了，癔症了，是不是？”
他的眼神又开始飘忽，充满了自我怀疑的迷茫。
林小白没说话，只是默默啃着自己的硬饼，那点微不足道的食物，连胃底的酸水都压不住。
王莽在身边说、林小白的心神也是巨震。
快递？
为什么自己也特别熟悉这个名字？
他又看着老兵脖颈下那一闪而逝的金光，又看看王莽恍惚的脸，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混乱感攫住了他。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这围城，这战斗，这守护……究竟为了什么？
记忆的碎片沉在浓雾深处，冰冷刺骨。